而令他贪心的她,浑然不觉他今日受的挫折,也不明白他内心这些复杂想法,因为他今晚回家吃饭,她很高兴,煮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晚餐桌上,儿子不断挟菜到他碗里。「把拔你太瘦了,多吃点!」
    「谢谢,挟慢点,我吃不了这么多。」看翠亮的菠菜堆了满碗,全是儿子的心意,他其实在胃痛,但还是窝心地动筷。
    「你为什么只挟你不爱吃的菠菜给爸爸?」安咏竺怀疑地望着儿子。
    莫唯复哑然,原来儿子是把讨厌的菜推给他?而他太少回家,竟然不知道儿子的口味,他内疚之余又啼笑皆非。
    「哪有,我也有挟红烧肉给把拔啊!」安闵哲心虚,连忙补两筷红烧肉。
    「少来,我一直在注意你,你明明就只挟菠菜给爸爸,不准偏食!」马上挟一堆菠菜到儿子碗里。
    「二等兵,不要给舰长乱挟菜,舰长不想吃那么多啦!」安闵哲哇哇叫,忙着挡母亲的筷子。
    「亲爱的舰长,帝国大总统体谅你的辛苦,给你加菜,你可不要客气啊!」安咏竺随机应变,马上给自己升官,咻咻咻,好几筷菠菜空降在儿子碗里。
    母子俩上演攻防战,听儿子闪躲抗议,听她一一驳回,莫唯复笑了。
    望着她和孩子,他感到一种深刻的愉悦,一种油然而生的温暖满足,怎会傻得险些和这样的幸福错身而过?不禁想起处境相似的父亲,他是比父亲幸运得多了。
    晚饭后,莫唯复陪儿子温书做功课,直到儿子上床睡觉,安咏竺提议睡前小酌,他欣然同意,先进浴室冲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睡衣,一身清爽暖和地走进卧室。
    安咏竺半躺在床上,床边小桌已放了酒和几样下酒菜,她背后墙面的柔和灯光投落下来,温暖她的身形,在地毯投落可爱的剪影,他凝视她,胸膛漫起微醺的暖,好似已饮下醇酒。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低头读着,粉唇柔柔地微弯,美眸蒙眬,彷佛陷入梦幻的臆想。她在看什么?都看得出神了。
    他取了酒杯,为彼此斟杯酒,坐到她身边,问道:「在看什么?」这才看清她手里是一篇报导的剪报,内容是他堂弟和未婚妻接受报纸访问,谈两人相识相恋的经过,还附上甜蜜满点的婚纱照,他顿时尴尬。
    她是在羡慕吧?他堂弟的婚事受到各方瞩目,整个莫氏集团都在筹备婚礼,她却藏身这处小小区,当他背后的女人,她当然会觉得委屈。
    「唉……」她一声幽幽叹息,他觉得今晚的好心情被叹散了,益发局促不安。她果然在意了。他想安慰她,许诺给她一个更风光的婚礼,却想到父亲的反对,萧宜柔也唱反调,他郁闷抚额,几乎也要叹气了——
    「你未来的堂弟媳好漂亮喔!她在访问中说祖先是荷兰人,难怪啊,我就觉得她长得好像混血儿。」安咏竺抬头望他,兴奋地问:「你见过她吗?」
    莫唯复微愣,原来她不是在感伤?他顺口回答:「见过几次。」
    「我本来猜她是模特儿,看了报导才知道她是广告人,是很优秀的创意人员呢!她美丽、自信又有能力,好难想象她跟我同年,我们像是不同世界的人。」安咏竺一脸向往。「我以前也幻想过嫁给外国人,生个可爱的混血宝宝……」
    「现在去嫁也不迟啊。」他微笑。
    她早就摸清他的脾气,当他这般和善浅笑,语气斯文时,通常嘴上和心里的意思截然相反,那年他撕掉连络方式时也是这种谜似的表情,她识相地巴住他,甜甜谄媚。「不要,我有你和小哲了。」忽想起有件重要的事,她道:「对了,今天黄先生没来报社,我们总编辑打电话给他,都转到语音信箱。」
    「也许他忙吧。明天我又要跟地主开会,他应该会出席,届时我直接找他谈。」李姓地主也无法联系上黄先生,他直觉认为黄先生躲起来了,为何要躲?或许是自知泄漏了重要机密,这让他更想找到对方了。
    与萧宜柔解除婚约不顺利,该不该和她谈?他踌躇,算了,他不想让她增加无谓的烦恼,但他另有一个严重的烦恼,困扰了他一天,非说不可。
    他沈声问:「我之前送妳的礼物呢?」
    正小口啜酒的安咏竺一愣。「收在衣柜里啊。」
    「穿给我看。」
    「咦?现在?」
    「对,就是现在。」他又露出那种令她感觉不妙的谜般神情,他嗓音温暖,语调却勾人遐想,他眼色温柔,黝黯眸底却闪烁某种野性的渴望,他靠着枕头半坐半卧,轻晃手中酒杯,可是那慵懒自然的姿态,那件很居家的格子睡衣,看起来全像是欲 望的单薄伪装。
    夜深了,儿子睡了,情调忽然暧昧,他的模样令她想入非非,她脸蛋泛起玫瑰似的红晕,怦怦心跳,有点害羞。「好啦,我换……」她搁下酒杯,走到衣柜旁。
    他看她打开木制大衣柜,雕花柜门遮没她大半个人,她就借着柜门遮蔽更衣,他只能看见她鹅黄色棉长裤和灰色拖鞋,他道:「今天我爸和萧小姐来我办公室,我跟他们谈了取消婚约的事。」
    「他们怎么说?」
    「他们的反应不重要,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不会因他们的意见而改变。」
    「可是,这样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
    「同理,我的工作是我的问题,妳不需操心,我希望妳也抱持同样的心态,不要动摇。」他望着那鹅黄色棉裤落了地,堆在白皙的小腿和小巧的脚掌边,轻声道:「安安,我对妳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啊。」她轻叹口气。「可是我总会想到,你老是一个人面对好多事,我希望我也能为你做点什么,所以才会答应见黄先生——」
    「不准妳再见黄先生,不管再有哪个男人跟妳说握有什么情报,妳都不准私下见他。」他放缓严肃的语气。「我已经说过,不需要妳为我做什么,我所谓的认真,不需要妳特地有什么作为,用积极的付出、相对的回报来换取。我并不是因为妳能为我做什么,才对妳认真,我对妳认真,只是因为我不可自拔地喜欢妳。答应我,不准再见黄先生。」
    「好啦好啦。」她嘟囔着,听来不太情愿。
    他低笑。「我看妳跟我一样,也是个劳碌命,上班、带孩子、做家事不够,还分心思想来帮我,妳啊……」看那雪白脚掌缓缓钻入酒红色网袜,纤细小腿也被裹入,那纯真肤色霎时染上性感风韵,他一窒,呼吸的节奏开始改变。
    「那既然我难免会想到,就还是让我帮忙嘛,不然你说有什么要我做……」她顿住,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异。「学长,这衣服怪怪的……」
    「哪里怪?」她总算察觉了,他愉快地扬起嘴角,悄悄翻身下床。
    「它好像少了什么……」奇怪,小裤裤呢?她探头看衣柜里,没了,全都被她穿上身了,她没仔细看过这套令人脸红心跳的衣物,现在才知它包括一件蕾丝内衣、蕾丝吊袜带附酒红色网袜——但是没有小裤裤?这设计未免太火辣大胆了,难道她就这样穿给他看?她双颊轰地着火,这怎么行!
    「怎么会?我看看,少了什么?」他故意踱到衣柜旁,她惊叫,唰地抽来睡袍穿上。
    「等等啦!我还没穿好!」安咏竺忙把自己裹紧,因为紧张,她心脏狂跳,美眸猛眨,她揪着睡袍胸口,两腮火红地瞪他,彷佛责备他是个急色的男人。
    「还穿睡袍干么?脱了吧。」她惊慌的模样真可爱,他笑了,想象她睡袍底下的模样,他的笑容隐去,打量她纤细的身形,揣想她光滑的肌肤,熨贴他强硬的身体,他霎时口干舌燥,欲 望腾升,炙热身躯为她而骚动紧绷。
    「不、不行……」她结巴,穿这样比全裸还煽情,她没胆脱下睡袍,推推他。「你回去床上等,我找个什么穿上——啊!」猛地被他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