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笑。“他挂掉了啦,你喔,对他声音这么敏感,这么讨厌他吗?”
    他不会再打来了吧,也许会继续参加相亲,认识别的女人,直到终于结婚……而她,依然只身一人。
    看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子,有时她也会彷徨,自己的选择对吗?万一错了呢?她是不是也该像其它人,和相亲认识的男人交往看看,处得不错就结婚?不,算了,她不想为只是处得不错的男人付出一辈子。
    不过,管牧东给她的感觉不错,和他聊天挺有趣,刚才分析他相亲和结婚的动机,他没有不耐烦,还认真地有问有答,虽然好几次他显然快要招架不住,想挂电话;听她说想立遗嘱,他没吓跑,居然还想约她,他是没神经,还是胆子太大?她忽然有点后悔不该拒绝他,也许和他出去,会很有趣……
    管牧东放下话筒,难以置信一一他被拒绝了!
    生平第一次,他约不到女人,而且是被一堆稀奇古怪、似是而非的理由拒绝,他只是邀她吃个饭,她怎么能掰那么多?管呈弘哇哇叫。“你约不到她?你竟然会约不到女人?管牧东,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不礼貌的事,她才不愿意跟你出去?”
    “你少胡说,我像那种人吗?”他不懂,虽然她屡屡让他无言,但他还是维持礼貌,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反正你听到了,我有约她,是她不愿意。”打这通电话,原本就是为了向弟弟交差,是她拒绝他喔,可不是他没约她。
    “你老了,没魅力了!”老狗阿麻刚好走过来,对着管牧东吠。“你看,阿麻也同意。”
    汪汪!听到自己的名字,阿麻兴奋地汪汪叫、摇尾巴。
    他横了弟弟和老狗一眼。“你们两个再啰嗦,今天晚上就不烤肉了。”
    “他恼羞成怒了……”管呈弘马上带老狗闪一边。
    管牧东试着冷静下来。他没魅力?才不,他三十岁,正值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敢说她不讨厌他,否则不会和他聊这么久。
    可是她不但拒绝他,还唯恐他不死心,替他分析,证明她不是他最好的选择。她说,满足他要求条件的女人很多,他不是非她不可一一相亲本来就只是参考,哪有非谁不可?又不是前生注定,他也不相信什么注定的姻缘,只相信认识相处后产生的好感,那样的感情才稳定,才实际。
    她说她很务实,又说不觉得他财务状况不好,但还是不愿和他出来……那她究竟务实在哪方面?莫非她其实不想结婚?不,她要是彻底的拒婚族,根本不会参加相亲。
    看他沉思不语,管呈弘还以为他因为被拒绝而心情低落,过来安慰他。
    “哥,被拒绝就算了,不要难过,下一个会更好啦!”
    “我不是难过,是想不通……”他将自己和湛心伦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她应该不讨厌我,可是为什么她肯跟我长篇大论,却不肯和我出门?”
    “可能她很忙吧?你不是说她要煮饭给她弟弟吃?”
    “我也说了可以找她弟弟一起来啊,吃顿饭也花不了多久……我在想,可能她还有别的考虑,我不符合条件,所以她对我没兴趣。”除了务实、感觉不错之外,她内心或许还有某些隐藏条件,他不合格,所以出局。
    “什么考虑?你是说……”管呈弘脸色严肃。“性能力吗?”
    啪,一本杂志扔到他脸上,他捂着脸哇哇叫:“干么?我开玩笑不行喔!”
    “‘金排球’,一点都不好笑。”管牧东横了弟弟一眼。“她是很正经的女人,你别乱讲话。”
    “搞不好人家就是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跟你出门啦,干么想这么多?”
    “可能吧。”不是没遇过人家对他没意思,他坦然接受,可是被她拒绝了,他仍旧想着她,她慧黠的眼眸,她古怪却有趣的理论,她清脆利落的嗓音……虽然是因为弟弟要求而打电话,其实,他也想见她。
    她问他,真的想结婚吗?有没有想过自己要什么?他却好奇,除了想写遗嘱,她又想要什么?
    湛心伦最想要的是……源源不绝的灵感。
    她几乎没卡稿过,但挂掉管牧东的电话后,她竟陷入卡稿地狱。先是花两天写出来的段落,编辑不满意,两人讨论后,全部删除重来。
    然后她就卡稿了,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只写了几百字,到了晚上还失眠,满脑子都是杂乱的剧情,最后勉强入睡,醒来时是早晨七点,全身酸痛。
    她下楼去厨房,母亲和弟弟都出门了,母亲留了纸条,要她去附近的传统市场采买。
    她骑脚踏车出门,这天的阳光亮得她睁不开眼,抵达菜市场时,人潮已经少了很多,她按照单子采买,踩着脚踏车到鱼贩摊位前,刚停下,旁边一个男人突然吼她。
    “喂!你会不会看路啊?!”
    湛心伦转头望去,只见两个脸色凶恶的年轻男人一前一后围住她。
    “这里一滩脏水这么大,你就这样骑过来,水都喷到我了!”其中一个男人伸出穿休闲鞋的脚,果然布制鞋面被溅湿了,脏污一片。
    她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讲对不起就算了吗?我这鞋昨天才买,我现在马上要去垦丁,你叫我穿一双脏鞋去玩吗?”
    男人咆哮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嗡嗡响。“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你要赔我鞋子的钱,三千块!”
    三千块?“可是我只带了一千元,而且……”她眯眸瞧着男人脚上的鞋。“这双鞋有三千块的价值吗?纯白色帆布鞋,只有鞋面画个黑色星星,看起来很像国中要求学生穿的素面鞋,这种鞋三百元就买得到吧?”摆明想要敲诈她。
    “干!什么国中生的鞋,林北这双是‘欧斯塔’,是名牌!要三千块!”年轻人抓住她脚踏车握把。“只有一千块就拿出来!”
    “不行,那是我要买菜的。”湛心伦偷瞄四周,这一带摊位几乎都收了,卖鱼的瘦弱老板娘手足无措,没人可求助,看来只能靠自己。“不然你脱下鞋子,我洗干净再还你,这样好吗?”
    年轻人瞠目。“干!我现在就要去垦丁,你帮我洗鞋子,我光脚去吗一一”哈哈哈,旁边突然一阵爽朗笑声打断他,他瞪过去。“你笑三小?!”
    湛心伦也很意外有人敢笑,回头一看,赫然是管牧东。“管先生?”
    “喔,原来是你,早啊。”管牧东是买了早餐回来路过,听见有人大声吵嚷,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小流氓在耍流氓,洗鞋子那段话真是太经典,他忍不住笑了,正好奇这位勇敢小姐是谁,没想到会是湛心伦。
    好极了,只要他替她解围,在她心中绝对是大大加分!
    管牧东和颜悦色道:“这位小姐已经道歉了,也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两位就别为难她,鞋子脏了,洗一洗就好,也不需要赔偿三千元吧?”
    “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不用赔就不用赔吗?”年轻人横眉竖目地瞪着高自己一个头的管牧东。
    “林北是混黑道的,光哥你听过没有?我是他小弟,这查某钱不够,你要就拿钱帮她赔,不然就滚旁边!”
    唉,现在出来混的,素质真差。管牧东暗暗摇头。“我听过光哥,他是老大,我想他不会计较一位小姐的无心之过,硬要她赔款一一”衣袖忽被湛心伦拉住,她对他摇头。
    “算了,别跟他们吵,我把一千元给他们好了。”流氓似乎准备动手揍人,她怕牵连他,不如花钱消灾。
    “不行,这种行为是强盗,不能屈服。”他摇头,年轻人忽然一把揪住他衣领。
    “干!还不把钱拿出来一一”一张名片递到年轻人举起的拳头前。“蛤?你是兽医?姓管一一”拳头忽然冻住,慢慢缩回。
    “其实我认识光哥,他常常带他的狗来我医院,既然你们是他的小弟,往后你们来看,打九五折。”管牧东把名片塞进对方手里,笑道:“看在光哥面子上,大家交个朋友,火气别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