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天为什么答应了?”
    “因为你有人质柴鱼片。”
    “好个柴鱼片!”他被逗得大笑。“不,我觉得和人质没关系,你答应是因为你也想见我,就像我想见你。”她绝对对他有好感,他感觉得出来。
    “你哪来这种奇怪的自信?”看他这么得意洋洋,她偏不承认。
    “这几天,我反覆在想那天我找你吃饭,你拒绝我的那些话。你问我为什么要约你,结果被你呛,问我干么要相亲?问我真的想结婚吗?叫我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最绝的是,你还跟我保证,你绝对不是最适合我的对象。”
    他回想起来还是好笑。“你真古怪,我没遇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谢谢,我当这是赞美。”她微笑回敬。“这些话给了你什么启发吗?”
    “我先问你,你又想要什么?”
    从没有人这般问她,湛心伦一时被问住,还没想到答案,他便摇摇手。“别说你想要单身,人是群居的动物,天生就喜欢有伴。”
    “也许我是例外。”她耸肩。
    他不苟同地摇头。“你不讨厌我,但是讨厌以相亲对象的身份去约你的我,你说你务实,却很矛盾地不考虑我的物质条件,那么你想要的,是和物质条件对立的东西……”
    他凝视她,专注眼眸像有魔力,将她锁住。“你想要的是心灵交流,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感情,是两个人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你也不是真的排斥婚姻,但是只因为‘你是个可能的结婚对像’来找你的,你同样排斥,你希望对方是真心喜欢你,才来接近你,你想要……一个爱你的人。”他停顿。“我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湛心伦很震撼,说不出话,她从没想得这么深,没想过自己为何排斥相亲,她以为是自己对男人失望,也就放弃对恋爱和结婚的希望。
    而他,因为她随口的几句话,这么仔细地推敲,揣测她的心境,为什么要对她花这么多工夫?为什么这么在意她?除了他真的喜欢她,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我一开始约你,的确是你不喜欢的那种心态,难怪你不和我出来,但现在不同,我不但觉得你不错,你很可爱,也很真诚,很有原则,我喜欢这样的你,所以……你怎么说?”她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第九章
    他屏息,很紧张,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呃……”她脸颊发烧,握紧的手指在发颤,她怎么了?胸口胀满热切的情绪,好像心底刻意隐藏的某部分,被挖掘出来,暴露出来,她的心因为他而剧烈悸动……她好感动,她也喜欢他,喜欢这么用心对她的他。
    可是他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好感,还是朋友之间的欣赏?她不确定,太久没有恋爱,让她的爱情神经迟钝,她怕判断错误,让两人之间这么好的气氛变得尴尬,所以她退缩,沉默了。
    正好管牧东的手机响了,替她解围。
    他皱眉。“等我一下。”他接听电话。“喂?猫怎么样……好,我马上回去……”
    他皱眉收起手机。“是我弟,他说医院来了一只车祸的猫,后腿骨折。”
    “咦?那你赶快回去治疗它!”身为爱猫人士,湛心伦马上把上一秒担心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
    “我先送你回家。”
    “不必了,我搭公交车就好,猫比较重要,你快回去。”她连声催促他。
    可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偏偏被打断!“呃,关于我刚才说的话……”
    “谢谢你,我很感动。”她脸颊微红,至少这两句话是发自肺腑。
    他要的又不是谢谢!“那……我送你到站牌吧!”
    还想再问,又不能不回去看诊,超闷的哪……
    管牧东赶回兽医院,女饲主抱着受伤的猫,已经急得哭了。
    他检查猫的伤势,立刻动手术,管呈弘在旁协助。猫大概吓坏了,乖乖地任由他摆布,他忙着手术,一边安慰哭个不停的饲主,一边想着湛心伦。
    关于他说的那些话,她是怎么想的?她当时怔怔看他,表情的惊讶多过高兴,这样猜测对方心事,还献宝似地告诉她,毕竟是不太礼貌,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更靠近她、更了解她。
    “怎么办?我的‘吉娜’会不会死掉?”女饲主抽噎地问。
    他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好不容易约她出门,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急着表现自己,想引起她的注意,他十八岁之后就这没么不稳重过了。
    至少送她上公交车时,她微笑和他道别,应该没大碍吧?也说不定她是基于礼貌,忍耐着没发作,其实已经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管医师,‘吉娜’怎么样?”女饲主追问。
    管牧东皱眉。“说不定再也见不到面……”
    “嗄?!”女饲主惊呆了,泪眼汪汪。
    “哥?”管呈弘以手肘拐哥哥一记。“不是骨折而已吗?”胡说什么啊?管牧东一惊,回过神,尴尬道:“抱歉,我刚想到别的事情。它除了骨折,没有其它伤害,好好休养就会康复的。”
    唉,他几时变得这么没自信?以往交女友,双方爽快利落,互相有好感,就交往看看,不合便散,他还摸不透她的想法,就一股脑儿地投入了感情,只能独自患得患失。
    不跟她谈一谈,他恐怕没办法好好做事。
    等送走饲主,收拾完毕,趁弟弟出门买便当,他立刻打电话给湛心伦。
    湛心伦独自搭公交车返家,弟弟的两个朋友都已离开,她找来母亲和弟弟,表示她同意母亲出钱投资弟弟的事业。
    湛母好惊讶。“你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刚和一个朋友吃饭,他劝我应该给建宇机会,我觉得有道理。”
    湛建宇好高兴。“哪个朋友这么神?我要去谢谢他!姐,那你要不要也借我钱?”
    “不要。”她还是有点担心,万一弟弟失败了,弄出债务,至少她还有存款可应付。“妈帮你出钱,就是你的金主了,你要把计划跟她讲清楚,没钱了要跟家里说,不要自己乱想办法。”
    “没钱了可以继续跟妈拿吗?”
    她想说不行,口气一转。“看情况再说。没事的话,我去写稿了。”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笑出声来。
    湛母和湛建宇都一愣,湛母问:“心伦,你笑什么?”
    她摇头失笑,一边上楼。“我忘记拿柴鱼片了……”走得匆忙,她忘了,他也没提。
    母子俩窃窃私语。“你有没有发现你姐笑容满面?脸还有点红。”
    “对啊,她出门前不是很不高兴吗?”
    湛母跟着女儿上楼。“心伦,你刚才出门去找谁?可昀吗?”
    “不是可昀……是那天相亲的管先生。”
    湛母又惊又喜。“唉呦,你跟他在约会吗?!怎么没跟我说?!”
    “不是约会,只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
    “我跟你刘阿姨都以为那次相亲失败,你刘阿姨还暗损你,说你都三十岁了,适合的对象不好找,你还把场面搞得那么难看,糟蹋她帮你安排的好对象,哼,结果呢?”湛母喜孜孜。“你还不是跟人家在交往了!”
    “妈,我都说只是朋友而已。”湛心伦啼笑皆非,根本还不确定的事,不希望母亲多想。
    “妈还不了解你吗?你哪一次相亲完跟对方单独出去吃过饭?要不是你自己愿意,推土机也推不动你,你一定是喜欢人家,还好这位管医师没被你吓跑,你要好好把握啊!我很中意他当我女婿。你要写稿是吧?我不吵你了,去给你煮点东西当宵夜。”说完湛母便转身下楼。
    “妈……”八点就在煮宵夜,会不会太早了?就说还只是朋友,母亲高兴过头了……
    她摇摇头,走进房里,不经意瞥向墙上的镜子,镜子映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眼眸发亮,脸颊泛红,映出一副藏不住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