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
“哪儿疼了?”
穆勤远瞧见她哭,心狠狠地抽痛一下了, “哪里疼?是腿还是胳膊?阿兄给你揉。”
青绵委屈地摇摇头, “不是。”
“那是哪儿疼了?”
心疼。
那时是嘉元三年的春日,御花园之内百花齐放,耳边虫鸟争鸣,穆滟斐正在游园,萧钰峙微服私访而带回的农女站在她面前。
她叫柳兆,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滟斐打量着柳兆,她皮肤不算白,眼睛么,倒生的好看,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杏仁眼,身子纤细,比起她来说,娇弱几分。何论她盈盈一笑时,声声温和,似能勾人。
从前,她总是担心这京城中的高门贵女欲进宫来,同她争这皇后之位。可她从未想过,今时今日,能同她来争这皇后之位是的一个农女。
她嫉妒得要发疯,为何一个出身甚至都不如她好的人会得到萧逸琅的宠爱?
与此同时,她又笑问自己∶可若是一个贵女入宫,她心里便好受些了么?
穆滟斐收回自己打量她的视线。
只听柳兆言道: “娘娘,陛下说您煎茶的功夫了得,若我能从您这儿学的一二,便是好的。”
“哦?”
穆滟斐勾唇笑了声: “那你转告陛下,请他来椒房殿喝茶罢。本宫的手艺啊……倒也不是谁都能学的。”
闻言,柳兆的脸色变了下,她咬紧牙关看向穆滟斐。
穆滟斐见她先前还温柔的面颊多了几分恼恨。她蹙了蹙眉,有些疑惑问道: “做好自己的,不就够了?今日你同本宫学,他日也有旁人同你学,何时是个头?”
随即,她讥笑了声: “你就说是本宫说的,让陛下也学着换换口味。”
“娘娘……”
穆滟斐转身离开,不经意间,她便想起自己初入京城之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自己有何处不对惹萧逸琅不悦。后来,她渐渐得宠。比起从前,也跋扈起来,或者说,露出她的本性来。
嚣张,娇气,脾气大,还心眼儿不好。
从御花园回去,她方踏入椒房殿,身后宫人便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跌倒在她的脚底。
“娘娘,出事了。”
小宫女抬眸,满眼是泪。
穆滟斐回眸看她,问她: “出何事了?”
萧逸琅带回柳兆,不就要逼她退位吗?
她倒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小宫女张了张唇,却不敢说。她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屋顶,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害怕以后不能在这座宫殿里伺候,更害怕受到牵连, “穆御史,他……”
听她提起穆勤远,滟斐蹙起眉,俯下身问: “他怎么了?”
“他……”
小宫女犹豫,随即她一咬牙, “穆御史他被陛下处死了!”
说完她便将眼睛紧紧一闭。
“你说什么?”
穆滟斐头戴的凤钗随着她的脚步晃动,没了章法,她的眼睛瞪大,满眼是荒诞,可笑,还有怀疑。
“你说萧逸琅他处死了谁?”
小宫女伏倒在地。
滟斐摇摇头,不,她不相信。
她要去找萧逸琅问清楚。
她往殿外走,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跌落下去。跪在她身后的婢女听见了声,抬眸惊呼: “娘娘!”
滟斐抬眼,眼泪若断线的珠子落下。她努力爬起来,又往前走。随即,她见萧逸琅从外间进来,因她眼里充斥着泪水,已模糊了萧逸琅的身影。
“你把他怎么了?”
萧逸琅瞧她哽咽,眉头轻蹙起来。不过,想起那人临死之前恨着看他的模样,他嘴角又微微勾了起来, “他死了。”
“我将他处死了。”
滟斐微张着唇,双手一把抓住萧逸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过往兄长与她一同的场景在她眼前浮现,画面一幅幅出现,越来越深,越来越疼,她彻底疯起来,拔下发髻金钗,便要捅向他的心口。
“陛下!”
周恕宁看罢,忙叫人, “快将皇后娘娘拉开,以免伤了陛下!”
穆滟斐被人制止,双手都被控制: “萧逸琅,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萧逸琅看着一向在自己面前端庄稳重,乖巧听话的皇后疯了似的冲着他喊,他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你想要杀了我?你有违皇后之德,与朝中臣子私下往来。你却想因为他杀了我?”
穆滟斐泪流满面,可那是她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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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勤远听见穆青绵的话,只觉得今日的她比往日生病更脆弱,他忙着让丛枝和从叶再拿几床被子给穆青绵盖上。
“暖和些,便不疼了。”
青绵从梦境之中的痛楚抽离,缓了一会儿,缓过神后,她问穆勤远: “哥哥你今日怎还在府上?不去查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