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开始写日记,她这段时间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妄,需要用笔记下些什么才踏实。她将每一次的梦境都记录下来,将自己的日常生活记录下来,有时候她还会坐在床边给何夕念日记。
    刚开始还会生涩尴尬,时间久了,久到她都觉得反正没人听得见,反正何夕也在意不了,她就放开了,有时候念着念着还会改,改错别字,改自己的表达方式。
    三天后,容阙来了。
    戴明月轻轻躺在何夕的身侧,握住她的手,缓慢闭上眼睛。
    ······
    树下坐了位女子,她戴着白色棒球帽,穿着米色卫衣,向前弓着腰,手撑着脸,白皙的两颊略鼓,嘴唇抿起,眉头微蹙,注视着手里的粉色纸条。
    斑驳的光影散落在她的四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胜雪,整个人在光影的辉映下仿佛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优越的侧脸弧线,生动的表情都让何夕熟悉却又不敢置信。
    何夕重重地闭了下眼,死死地盯着她。
    “何老板,何老板?看啥呢?”
    戴明月听到声音转脸看过去,哪知一眼就落入何夕黑沉沉的双眸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漏跳了一拍。
    ——
    自从何夕做了近视手术以来,她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发现自己只要与人对视,就能看到这个人的未来,对视时间越久,看到的东西就越多。像是一段视频在她的脑海里以开了倍速的方式播放。
    面前的这个女生,她看着她,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看向她的时候,心想,她好美啊,美得像莫奈画中的睡莲,又像中国画里的白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美得她不由面红心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望着自己竟然泪流满面,她的眼神悲恸孤寂,看得她心痛不已。
    何夕与她凝视良久,脑海里出现了匆匆而过的画面。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女孩泪流满面地从床上起来,朝身旁的人看了一眼,那人竟跟自己长得一样,只是面颊消瘦、面容枯槁苍白,像是饿脱了相的人,也像是植物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房间里是各种仪器,女孩从床上起来后写下一串数字。
    她又看到女孩扶着那个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帮助她做康复训练,两人携手在树林中穿过,去小山坡上看日出日落,去溪边踩水纳凉,去江边采食桑葚······她向女孩求了婚,在一个满是荷花的池塘中央,在乌篷船上,月华如水,萤火漫天,烟花璀璨,在朋友的见证下,她们成为了彼此的爱人。
    她甚至看到“她”与这位姑娘疯狂地接吻作.爱,在日落时分的落地窗前,在满天星辰的野外帐篷中、在满是水汽的温泉房中······她们深爱着彼此,一起陪伴到老。
    红晕慢慢攀爬至何夕的脸颊,她看着眼前貌美的姑娘,捏了捏手中的那枚签文,这是她刚刚才去道观里头求的姻缘,道士说那是上上签,解签为天作之合,求得椿萱,即上加上,永结同心。
    都说缙云观里求姻缘特别灵,何夕原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没想到竟然在门口就碰到了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何夕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的未来,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在此之前她已经去过医院做了全身体检,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她又去看了心理医生,同样是正常。好友见她忧心忡忡,就提议让她去寺庙道观里拜拜,缙云观是本地有名的道观,她才想着上山来拜拜。
    “何夕,何夕,看什么呢?走吧。”一旁的好友催促到。
    何夕抬起眸子再次看了眼那位美女,两人的目光再次触及,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想她牡丹solo了二十六年,刚刚又看到了那么刺激的一段“视频”,“视频”里的另一位主角就在眼前,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脸也红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眼前这位美女就是她以后的另一半了,她是不是应该上前打个招呼?
    没等她想太多,好友拉着她就要走。
    戴明月擦擦泪,抬脚走过去,轻声道:“何夕,你不要走......”
    何夕顿住脚步,立马回过头看她。
    她再次看见自己人事不省躺在床上,美女将她抬到轮椅里,又推着她到太阳底下,蹲在她的身前,嘴里念念有词——
    “第三百六十二次梦境,我们仍在缙云观里相遇,你成了画家,专门来山上采风,我是,”她歪头笑了下,“我是在道观里当义工的女大学生,你来询问我大雄宝殿怎么走,我笑话你说这是道观不是佛寺······”
    “第四百次梦境,我们仍在缙云观里相遇,这次的梦竟然跟之前有相似重复之处。我们是分手了七年未见的情侣,你说你在梦境中知道了我的秘密,理解了我的苦衷,我说我在镜子中看到了你的日常,也重获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