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被灭门的一家三口，和割掉头颅的院长，哪个不比这个没人性的人死得惨。
他不该这样和平死去。至少要面对整起案子始末，轮到他感受、活在孤儿们的恐惧下。
第138章 叱问
秦策能感受他心底的愤怒，“春燕之家”是人为了利益和目的制造的灾祸。只要没有参与整个过程，购买这项服务的特权阶级，是不会对有血缘的孩子，产生多大感情的。且不说，当他们想要变相生产选购后代时，就已跨越心里的道德底线。
所以，“春燕之家”整个环节的参与人，都不无辜。
这个社会，有需求，就会产生相应产业链。
今天，能对多个生产儿童进行筛选，明天就能突破底线，对人类进行基因编辑，制造出更完美的儿童。
说不定，已有人暗中实验，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截至今日，没有任何代孕母体，出现在这起案子。他推断，程远洲与代孕母体签订了苛刻的合同。这样一来，便无法追溯母体来源。
购买代孕服务只为优秀后代的特权阶级；开办子宫工厂的程远洲；只为钱而来的孕母们。还有中介、医生、“春燕之家”的院长、护工等。
没有一个人为被制造出来的孩子们负责。
整条环节链，透着灰色绝望的色彩。尚未被筛选，幸福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儿童，短暂的幸福是虚幻无实的。当这层灰色的色彩褪去，没有被选中带走的孩子，面临的是黑暗的深渊。
当人成为可随意制造生产的商品，就不会被当成人来看待。
从地下挖掘出来的骸骨，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次品。若把残次品流出去，无疑会给客户们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为永绝后患，只得进行销毁。
这么多年来，制造这一切的人，怎么能睡得着？
为了利益和目的都敢这么做了，还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呢。再说时间长了，那一点点罪恶感，也会消失殆尽。
作为“春燕之家”整条链上最关键的人物，丘敬医生既然对不幸的孩子们，怀有愧疚和罪恶之心，为何选择隐姓埋名，没有把真相公之于众？
是不敢？逃避？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拥有光明前途的他，又为何选择了加入违法产业链？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由他出面告诉世人。
看完检验报告，他伸手取过徐临嘴唇上的烟，放到嘴里吸了一口吐出。被抢了烟的人，一脸酷拽，懒得和他计较。
秦策代他吸完最后几口摁灭，说道：“该收尾了。”
悬赏追杀丘敬和徐临的人，不是李承守那方。“H7”团体目标，只有丘敬和“春燕之家”相关之人。在排除这两方人马后，那就只有最后一方人。
杀害邹良的人，同时是想要丘敬、徐临性命的人。
梳理整个案子脉络，迄今为止，他尚未知道是谁把真相告诉幸存的孤儿们，激出他们的愤怒和仇恨。
这也许，是“春燕之家”最后的谜底。
两人返回局里，把十一从拘押室送到审讯室。
魏爱架起摄像录口供，徐临把检验报告放在桌面递过：“小七和被灭门的一家三口有血缘关系。同样，严芙和杀了她的人，是父女关系。”
没看报告，十一看着他说：“和邹良说的一样，你是能够发现真相的人。”
“他和你们都说了什么？”徐临沉声问。
“一个警察，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想阻止我们的行动。可他太过理想化，把自己送上悬丝，结果无辜送命。”十一语气似在嘲笑。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才连结了刑警大队的队员。这一点，你就没有资格嘲笑他。”徐临认真道，“若不然，你也不会离开小七跟着他，还救下了丘敬。”
被戳穿真相的人，有点难堪，压声道：“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死。”说完，其愤怒抬头看他，双眼迸射出恨意，“他说如果有一个人能拯救我们，那一定是你。可你为什么不救他！”
一句话，仿佛有利器刺进心底，徐临怔住，久久无法回应。
为什么不救邹良？
为什么？
当时，为何要逃走，留下重担压在他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刹那间，他手脚冰凉。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他发凉的手指，对着掌心摩挲了一下，才慢慢松开。回过神来，他卷握拳头，半天说不出话。
“想把你们拉出泥潭的邹良，把希望留给了你们。但其之死，又让你们对警察绝望。我们正是沿着他的步子，继续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任务。”秦策徐徐道，随后询问“春燕之家”案子事宜。
证据面前，再继续隐瞒没有意义。
十一确认了“春燕之家”背后的罪恶。承认他们组织复仇的计划，目前他们所知的具体参与者，来自告诉他们真相的人。
可这个人是谁，他不能说。
“你不愿说，是在保护这个人吗？”只有核心人物，才能知道参与者。可他们没道理要护着迫害他们的人啊。
对他的问话，十一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十一平静道，“我和编号为十的孩子一起被带进屋子。那对男女牵走了十号，离开前，男人让院长往我脸上浇开水。理由是，我不该留着和他们相似的脸庞。后来，我被扔进了地牢，与其他人和老鼠待一起。有些儿童的记忆，又为何强韧清晰？那是因为直线倾斜的巨变。”
地上与地下，饱暖和饥冷。
两者仅直线倾斜下坠，仅在顷刻之间。
这就是，幸存的孩子，对三四岁遭遇过的事情，记忆力更强。
秦策曾看过一个试验，日常饱食的孩子，突然遭受饥饿。再重新得到食物时，会下意识珍惜。由饥饿引发的记忆，会让孩童的印象更为强烈。
幸存孤儿所遭受的苦难和不幸，比实验中的儿童，更悲惨。
审讯结束，十一送回羁押室。
徐临返回二楼办公室，坐在白板前，看着贴在上面的照片发呆。
秦策叫上魏爱，前往市局警务保障处，调查警服一事。
在白板前呆了好一会，徐临叫上赵树羽，去见李承守。
第139章 夺取
秦策和魏爱来到市局警务保障处，查去年警服更换和修补一事。
保障处的警员翻查，没有警服更换记录。再加上，保障处职位有过变动，因此对其询问问题，难以提供有效信息。
这条调查方向既然行不通，他决定从被刑讯死亡的卢纳身上入手，寻找线索追查受害现场，获取违法犯罪证据。
江州市公安局内部，涉嫌违法行为的黑警，需由公安局长亲手处理。但当警务系统内，犯罪嫌疑人是最高长官呢？
唯有公安部纪委监察局的人出面调查。
程远洲生前最后所见之人是申督察长，结合程景焕说过“已经多年没有往来”。可见他被逼急了，动用了不该动的人脉。
也证明，这么多年来，他与拥有权力者保持着一定距离，没有越界挑动他们的底线。这才一路顺风到现在。
酒店那段影像，和他们的推测，及被刑讯死者的检验报告，都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证明申青原与邹良、卢纳有关。
“春燕之家”案子有当事人十一陈述口供，基因检验报告事实证书，现在只差最关键的人物丘敬证人证言这一环，便完成整个证据链。
而邹良、卢纳之死，缺乏嫌疑人实施犯罪行为的关键物证，因此很难作为有效证据。所以，卢纳的受害现场，变得尤为关键。
返回局里，他回了一趟办公室，随后前往痕迹文检室。
当时，宋法医的尸体检验报告是，死者尸体损伤，主要集中在胸部、四肢和胸口。通过解剖，能清楚看到颅骨骨折形态，这属于外力击打留下的骨折性损伤。除此之外，死者器械伤外伤性双耳鼓膜穿孔，左侧三根肋骨，右侧五根肋骨严重骨折，刺穿脏器，造成大出血。其四肢，存在外力直接击打所致，造成肌肉损伤和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