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威斜瞪了他一眼,「我说不用,你听不懂啊!」
    「可是……」谈大康还想说什么,但碍于被两道锐利眼神怒瞪却不敢说,这边劝不动,他转向另一头求援,「大少奶奶,你叫老大别洗了,他不能洗……他不能在这里,他要回……」
    「谈大康!」他口气严厉地打断他的话。
    想说不能说,想劝劝不了,谈大康急得快得内伤。
    回哪?回方秘书那里?心中妒火陡升,她还没退位,他回来是应该,难不成他回来方秘书会发怒?有没有那么怕她!
    夏静香气炸了,却也觉得无奈。
    步出庭院前,她看到客厅的电话旁有一张纸条写着「大少爷今晚加班不回来」,可能是昨晚他打电话回来,她早早入睡,仆人不敢吵醒她,遂留字条。
    他有打电话回来并没有比较好,反而让她更心寒,加班这个借口很好用,也让他整晚和方秘书在一起的事合理化。
    「他不能洗?他身强体壮,洗几个碗不会要他的命。」她嘲讽着。凉凉的话语却像是一把盐直接撒向谈大康的痛处,他像有什么病症发作一样,跪在草地上抱头痛苦地哀号——夏静香见他的举动诡异,虽说这人平日偶尔也是疯疯癫癫的,可今日太反常,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不能说,憋得比便秘一个月还痛苦的表情。
    「大康,你想说什么就说。」她板着脸,斜瞪两人,已做足心理准备,大概就是方秘书对他回巢感到不悦之类的。
    有种的话就直说,她发飙过后,会考虑成全天威的,如果他真选择……离巢。
    她不够豁达,心上的肉还隐隐抽痛着。「就是……」
    「大康,我好渴,去帮我弄一杯果汁来。」
    低沉的下令声传来,谈大康紧张地凑上前。
    「老大,你除了口渴,还有没有什么……」
    「啰嗦!」齐天威狠瞪他一眼。
    「好,那,我去弄果汁来。」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大少奶奶,麻烦你看着老大,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叫我。」
    是怕她拿盘子砸他家老大?还是怕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那么大一只,再怎么样都不会有事,担心他做啥!没好气地看了谈大康一眼,夏静香懒得理他。
    嘈杂的人离开了,齐天威伸手握住她,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静香,对不起,昨晚我临时……有事加班,很抱歉,没能赶回来。」
    他猜,她是为他没守信用回来帮忙洗碗一事在生气,无论如何他没能赶回来是事实,是他的错。
    甩开他的手,她很生气,他若真为公事加班,她心疼都来不及了怎会生气,可他明明就是……别过脸,她很气、很呕、很委屈,很想哭。
    他不敢说出事实,敢做不敢当,让她很失望,可他不说,是不是因为在乎她的感受……心一沉,若他有一丁点在乎她,一定也是因为怕她生气,担心她气极一走了之,他的夺产计画就胎死腹中。
    「你在气我食言?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齐天威微微一笑,霎时觉得头有点晕,他努力撑住,「别生气,以后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不会再拖延,会如期做到。」
    「那好,爷爷八十大寿那天,我来掌厨,所有的碗盘都由你洗。」
    「没问题。」
    答应的真爽快!也是啦,要换做是她当天得到一笔天大财产,整个北市大小餐厅的碗盘都由她洗,她也没一句怨言。
    「爷爷若知道你这么孝顺他,为让他欢喜过八十大寿,顺他的意娶妻生子,当天还要卷袖亲自洗碗盘……他一定很高兴。」
    她幽幽地道。
    「有你这么孝顺的孙媳妇愿意下厨煮寿宴,他会更高兴。」头晕得更厉害,他刻意侧身背对她,不让她发现脸上的异样。
    不敢看她,心虚了吧!
    两人分坐两旁,各自别开脸,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都这样过……她讨厌这样的婚姻生活,讨厌虚伪的言语,讨厌单纯的婚姻背后有计划性的目的。
    「天威,社工系的同学办社游要去垦丁玩三天两夜,这活动我还没休学前就已规划,我当时答应要去,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她喃喃地说。
    她想去透透气,每天想着当帮凶她心中有罪过,不帮他又于心不忍,心情很矛盾,加上他已经开始夜不归巢,更令她心伤……所以,她要出去飞一飞,暂时忘掉心中愁,免得哪天再也受不了,跑去向爷爷禀报实情。
    「那你就去吧。」
    「嗄?你希望我去?」心中五味杂陈,她是想去透气没错,但他就不能表示一下不舍挣扎不让她去,竟一口气就答应……好,是她傻,忘了这么做反倒让他称心如意,她不在家,他更能肆无忌惮夜不归营。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谢谢!感激不尽。」加重语气,起身,她负气地连看都不看他就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从一个变成两个,齐天威皱着眉,闭上眼,努力稳住,拿着菜瓜布,继续清晰剩下的碗盘——
    第十章
    「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蹲在小花台前整理开着蓝紫色花的夏堇,夏静香又想起多日前齐天威对她说的话。
    她想做的?她想做好多事,想砍掉他的头,想去告诉爷爷实情让他一毛家产都分不到,想当个堂堂正正的夏静香,不干助纣为虐的坏事,想离开他永远不见他……这些,其实都不是她真正所想,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和他在一起,快乐的天长地久,没有利用、没有夺产计画,单纯地过着夫妻生活。
    但,能吗?
    把夏堇植株从三寸盆取下,移植到花台中,轻压填回的土,让植株和土更密合……帮花儿浇水,她眼神黯然。不知她这趟出来再回齐家后,和他的感情,能否和以前一样密合?
    再也不能了吧!也许她连再踏进齐家的勇气都没有。
    前几天她的确是和以前社工系的同学到垦丁出游,昨天回来本该回齐家的,但她却一点都不想。
    在垦丁夜宿那两夜也许还心怀希望,她曾试探性地打电话回天威园,想看他在不在家,一连两天结果都令她失望,仆人说他加班不在家。
    又是加班!她就说嘛,这借口真好用。
    明知她这个挂名的女主人不在家,他会更乐得往外跑,她还不死心想听他亲自接电话,告诉她他想她、要她快回家……傻、笨,夏静香又傻又笨!
    他不在家,冷冷清清的屋子她也不想回去,所以,她躲到阿六爷爷的店来,只轻描淡写地告诉阿六爷爷,说豪宅规矩太多,她想出来透个气过两天再回去,阿六爷爷没多问,要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会来阿六爷爷这里,一来是她若回以前的住处,他马上能找到她,可她现在不是很想见他;二来煮食的工作繁杂,在这她不愁没工作,她想借此忘掉不该想的人、不该愁的事。
    可惜,如意算盘拨错,她什么都做不了,光是帮忙拔鹅毛,闻到鹅肉味道她就想吐,阿六爷爷还笑说她成了有钱人家的贵妇,对他简陋的厨房起了反感,她越是想辩,就越想吐。
    在厨房帮不上忙,她只好到后院来帮忙整理小花园,种种花拔拔草,自己对阿六爷爷的厨房「反感」一事,她心中很纳闷,也很过意不去,阿六爷爷最讨厌自以为高尚的有钱人,她明明没有自诏是贵妇,可怎会一到厨房就想吐?
    说实话,齐家的厨房真是又豪华又漂亮干净,相较之下,阿六爷爷的厨房的确简陋,也有点不太干净……心一惊,她怎么会有这种比较心态?一定是她潜意识里就是如此认定,才会进厨房就认为不干净想吐。
    不行、不行,做人不可以这样,阿六爷爷以前对她和外婆很照顾的,她怎么可以嫌弃他的厨房?想一想,那个厨房里煮过多少让她免费食用的美食,那是一个充满温馨、爱心的厨房,她喜欢吃那个厨房里煮出来的牛肉面、鹅肉面,鸭肉羹……很多很多齐家厨房未煮过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