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学猫叫了,好像有点困难,不过挺有趣的。”他早不记得自己上回学猫叫是何时,国中?或国小?若不是她,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到要学动物叫。
    “真的?”见他一脸欣悦,她松口气。方才还担心他生气呢,真是多虑了。
    “偶尔让自己放松像孩子般嬉闹,工作的压力也会减轻些。”而且加上见到她,有双重放松效果。
    “也是,你每天要动刀,而且又要保证客人会变漂亮,压力一定很大。”感到心疼之余,她忽地想到一个解压的方法,“对了,如果又有客人临时取消手术,你可以来道馆打拳,半个钟头也好,打拳也可以纡解压力。”
    “这是不错的提议。”他认同点头。
    “如果有需要,我们道馆欢迎诊所内的所有医生护士来打拳减压。”她真心说着。
    “这该不会是变相的招生吧?”他睨她。
    “不是、不是,不收钱的,完全免费。”她急忙撇清。
    “我开玩笑的。”他笑眯起眼,眼神好迷人,“就算收钱也是应该。”
    “是哦?那我可以向你请款喽?”
    “当然可以,先从你向我借的“小兔儿基金”里扣。”
    “厚!”她娇嗔他一眼。这人常把这事挂在嘴边,但她真要还他钱,他却又不收,存心欺负她。
    温少仁笑开,“对了,小兔儿回学校上课的情形怎么样了?”
    “大致上都还好,我爸也去过他家几次,要他下课来道馆学空手道,他担心小兔儿放学后没老师管,那些坏朋友又会来找他——”话声突然停止,她再次目瞪口呆,因为看见他吃鱼吃得很顺,一块鱼肉夹入嘴里,几分钟后,便有一些鱼刺干干净净的送出来,“哇!你好会挑鱼刺,简直可以跟我爸PK了。”
    “那你安排时间吧。”
    “蛤?”
    “和春叔PK。”
    她笑了几声,不一会却又面露忧虑。
    “怎么了?担心我和春叔抢鱼吃会让你为难?”
    春多瑷苦笑摇头。他明明有一张酷脸,却老爱开玩笑;不过,这样也好,和他在一起,她每分每秒都很开心。
    “不是,我想到我家隔壁的汪爷爷说,如果我吃鱼老是将一堆鱼肉吐出来,早晚会被婆婆以暴殄天物的理由赶出门。”
    话说出来后,她马上后悔了,明知这是汪爷爷在骗小孩的话语,可她就是忍不住将它放在心上。
    梅花阿姨人很好,绝不会因为这原因就赶她出门,说到底其实是她自己心底不安。因为她的男友兼极可能是未来老公的他,实在优秀得太超过,她这只丑小鸭站在他身边难免会自卑感作祟,患得患失。
    “你不会有机会暴殄天物,因为有我。”说话的同时,他又再度将挑出鱼刺的虱目鱼送入她嘴里。
    含着鱼肉,鲜甜滋味在嘴里散开,和打从心底涌出的甜味合而为一,一起消弭了她的忧愁。
    “而且,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妈她也不会挑鱼刺,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以这个原因赶媳妇出门。”安她心之余,他也笑得开心。她会担心被婆婆赶出门,是否表示已准备好要当温家媳妇?
    “真的?”对她而言,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梅花阿姨和她是同一国的人,这个发现确实让她安心不少。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用嘴挑鱼刺,学吃鱼的过程中,我也有过好几回被鱼刺鲠在喉咙的经验……”话落,他的表情倏地有些怪异,不断地猛咳着。
    “少仁?你、你该不会是被鱼刺刺到喉咙了吧?”她心一惊,忙不迭伸手帮他拍背,“怎么样?鱼刺有跑出来吗?”
    他摇头,俊脸出现痛苦样,咳痰清喉咙的举动依旧。
    “怎么办?对……赶快,我带你去看医生。”这事她可有经验了,一回生二回熟,她知道上回他带她去的那家诊所在哪儿。
    但是,她想拉他起来,却反被他拉坐在他大腿上,她一羞,便忘了方才急急忙忙是为了何事。
    “没鱼刺了。”他黑眸带笑,故意假装鱼刺鲠喉,就是想让她知道他不是她想的那么完美,偶尔也会凸槌,希望她别在意自己的小缺点,要她有自信些。
    相处这阵子以来,他不是没感觉到她眼底那抹自认不及他的烦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方法化解她的心结。没想到这个想安慰她的小插曲,反而让他体会到她的焦急和关心,倍感窝心,他也不忍再装下去。
    “没鱼刺……”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他被鱼刺鲠到的那一段。
    “没了。”她的反应慢半拍,慢得有点可爱。
    “没了?”春多瑷一脸狐疑外加担忧,“啊,把嘴打开,我看看。”这回,换她要他张嘴,不是想送鱼肉,是想看看鱼刺还有没有卡在他的喉咙。
    他轻笑,乖乖地顺她意,将嘴张开。
    她的视线朝他喉咙里望去,认真的梭巡半晌,想告诉他确定没有鱼刺这个好消息,怎知他却突然凑近她的嘴,亲吻了下她,黑眸蓄着浓浓笑意……
    睐他一眼,她恍然大悟,“厚!原来你骗我?”
    “我想那根鱼刺一定是舍不得看你为我焦急心疼,所以弃械投降溜走了。”
    她笑睐着他。他说的话一路暖进她心房,他能感受到她的关心,这比任何事都让她开心。
    “多瑷,只要有你的关心,我不用看医生,不管任何病痛都会自己好。”他奉上甜言蜜语一句,当作自己开玩笑的赔礼,当然,深吻她一记,才是最具体的道歉。
    他搂着她,两人深深拥吻,爱情的温度因为鱼刺这个小东西,又更热烈了些。
    拎着一个大袋子和中餐,春多瑷开心地来到高乐整形外科诊所。
    今天的她穿得很漂亮,荷叶边雪纺上衣配七分裤,是昨天和梅花阿姨逛百货公司时,梅花阿姨帮她挑选的。原本梅花阿姨帮她挑了裙子,但试穿后她连路都不会走,才改搭配七分裤。
    这是她从小到大穿过最美、最有女人味的一套衣服,她打从出娘胎以来,还没穿过这么柔美的衣裳。
    有妈妈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昨天梅花阿姨约她逛街,她开心得如获至宝,不但享受到从未有过的母爱,梅花阿姨也为她设想周全。
    明明是梅花阿姨自己帮儿子买西装外套,拎回家给他就可以,但梅花阿姨却是把那个袋子给她,要她今天拿到诊所来送给少仁。绕了这么大一圈,无非是替她设想,让她送个礼物给男友,帮他们小俩口的感情加温。
    如果母亲从未遗弃她,不知道会不会也像梅花阿姨这么为她设想?
    下一秒,春多瑷随即甩掉这个可笑念头。她那自私离家的妈妈,才不可能为她着想一分。
    深吸一口气,放下会让人心情灰蒙蒙的往事,她要想高兴的事。
    没错,她很高兴,因为这一个星期来,春家和温家好像交换了孩子,少仁只要有空,就到道馆陪她爸打空手道,偶尔还会去找隔壁的汪爷爷泡茶聊天,而她,则变成梅花阿姨的女儿,母女俩常一起相约去逛街,偶尔奶奶也会不甘寂寞来插一脚。
    本来昨天一整天她都很高兴的,但傍晚梅花阿姨头有点晕,她便陪她先回家休息,结果却在温家遇到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无视她在场,大刺刺的说自己是专程回台湾来陪少仁。
    梅花阿姨打了个圆场说对方在开玩笑,那女人却还嘟着嘴说自己是认真的,最后,不想让梅花阿姨头更痛,她只好请司机先载自己回家。
    她回家不久后,大概是梅花阿姨去电告诉少仁这事,他因此打电话向她解释,说那女子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就像他自己的妹妹,心直口快个性也骄纵了点,如果当时她感觉受了委屈,他会补偿她的。
    她那时轻笑回答不用了,反正她也没受委屈,虽然当下心里真的有点小绊瘩,但这话她没对他说,总觉得说了好像自己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