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杨太太说:“陈董事长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虽然在商言商,他也是看中了我们公司有这样的潜力,也相信你们父子的能力,才肯出手帮忙,不过,我们到底还是欠他一份情。现在他都开口了,只是央托你在蕙心小姐待在日本这小段
    时间帮忙照应,这点举手之劳你都办不到吗?”
    “陈小姐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事情其实没有那么?难,但从他母亲的态度杨耀心里明白,这大概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算是第一类接触。
    “我想总要几个礼拜吧?”杨耀的态度算是应允了,杨太太眉开眼笑。奋匆匆说:“她一直都是在欧美求学度假,日本还是第一次来,你就带她四处看看,看她对什么有兴趣。”
    杨耀没表示意见。他没有别的选择。
    “啊,她来了。”杨太太活络了起束。
    电梯那个方向,正有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朝他们这里走过来。杨耀礼貌地站起来,表示欢迎。他已经不太记得陈蕙心的长相了,但那应该就是她没错。
    “蕙心。”杨太太亲热地叫她名字。
    “您好,伯母。”陈蕙心礼貌也很周到,主动大方的转向杨耀。“好久不见了,杨先生。”
    “好久不见了。”杨耀适切的回礼,态度不冷不热,亲切有余殷勤不足,拿捏得恰到好处,他虽然不是太擅长和人交际,也不感兴趣,但工作多年,多少懂得如何应对进退。
    “听说杨先生也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不知道陈小姐也来了,不然应该前去接机才是。”
    “中啊。”杨太太笑眯眯的,技巧的解释:“我故意不先通知阿耀,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听说你也来了,立刻就赶来了。”
    杨耀反射地看他母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陈蕙心微微一笑。说:“杨先生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先去拜访才对。”
    “你就是这么客气,蕙心。”杨太太拉住陈蕙心的心,将她拉近一些,语气一转,巧妙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你跟阿耀也不是才认识,别那么客气,叫什么杨先生,听得怪别扭的,感觉也生疏。叫他名字就好了。”
    陈蕙心聪明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虽然如此,但她不作声,可也没表示反对,杨太太露出微妙的笑容,说:“别光只是站在这里说话,不是约好一起喝下午茶吗?”她一副自己人的态度,征询陈蕙心的意见,说:“阿耀也跟我们一起去,你不介意吧,蕙心?”
    “当然不会。欢迎。”陈蕙心很大方。
    杨太太转向杨耀,以眼神暗示杨耀。杨耀只得被动地说:“呃,我听说银座有一家店不错,相当有名,陈……蕙心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去那里好吗?”他的口气态度都亲而不腻地保持得恰到好处。在她的名字下更加了“小姐”两字,维持一些该有的距离。
    陈蕙心似乎觉得很有趣,抿嘴笑一下。说:“那就麻烦你了,阿耀先生。”俏皮地学他的语气,在名字后加了“先生”
    两字,却意外地?生一股互应的微妙气氛。
    她看著杨耀,仍然抿著嘴在笑,双眸因为滋润晶莹而显得闪闪动人,又显得慧黠,脸上因而有种意外的稚气神采。
    杨耀愣一下,没想到她会流出那种顽皮的神态,不禁微笑起来。
    就这样,他笑,她又笑。两人就那么相视而笑。
    ???不没到东京之前,虽然听说过它夏秀的闷热潮湿,和冬天的干冷,但江曼光实在没想到,这个冬天会是这样冷湿的天气,灰扑的那教她觉得忧郁。
    忧郁是有名目的。杨耀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话,像录音带一般,不断在她脑海中反覆。她感觉得出来──不,是很明显的,他母亲看她的目光有种种的挑剔。不管家世、学历、外貌、才干,杨耀的条件都是上上之选,他母亲只差没说她配不上他。
    她有些后悔她跑开了。她应该面对,不应该逃避的。她并不相信他母亲说的那些话。杨耀如果真的有了其它感情对象,他不会优柔寡断地对谁放不下。她知道的。从她认识杨耀,他就是那样了,他一直是有决断力的人,而且坚持。她甚至十分确定,杨耀眼中只有她了。她感觉得出来。她不相信他会因为任何现实条件的理由而变邓心,况且他的“好条件”不是今天才有的,但他对她的坚持始终没变,她更没理由怀疑。
    不,她绝不放弃。不管他父母是否反对,不管有什么阻碍。
    她好不容易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要放弃!?
    她绝不放弃,如果真要到了那地步,她就跟杨耀私奔──她吁口气。好像想得太迟了。不过,幸亏这番胡思乱想,她觉得她又有勇气了。和杨照在一起时,她总是默默承受,即使心在淌泪了,她还是笑著看他一步步走向柯倩妮。但现在的她再也无法那样笑了,会痛的时候她就觉得痛,嫉妒不满的时候她也觉得不痛快,不再委屈压抑自己。这一次,她绝不再退缩;自己渴盼想望的,她要用自己的手紧紧抓住。
    想到此,她颓郁的心情振作了许多。她对自己笑了笑,不理电车中一些好奇的眼光,对著早车窗,将自己稍嫌杂乱的外表整理一番。
    她迫不及待想好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回到公寓,才打开门,她就闻到一股香溢的味道,肚子忽地咕叫起来。看清了在屋子中走动的人,她站在门口没动,有些意外,停了一会,才走过去。
    “爸。”她叫了一声。时间还早,才六点而已。通常这时候她父亲应该还在公司。
    “回来了!”江水声听见叫声,回头过去。咧嘴笑说:“你回来得刚好,我买了鸟龙面回来,一起吃吧。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他身后桌上正冒著一阵阵热腾腾的烟气,香味就从那里冒出来。
    “好啊,我正好肚子饿。”她走到桌旁坐下,一边问:“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公司没什么事,所以我就回来了。”江水声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两边摆好汤匙筷子,端了一碗面给江曼光。
    江曼光闲闲等著吃面,倒显得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对自己的父亲是不必太客套的。
    “好吃吗?”江水声看她呼呼吃了两口,笑著问。
    “嗯。”汤面要趁热才好吃。江曼光草草嗯一声,对她父亲笑了笑。
    她跟她父亲像这样一家人面对面吃饭还是头一遭。她到了东京这么久,她父亲因为工作忙,有时父女约在外头餐厅吃饭,倒像在约会一般。
    “曼光,爸有件事想跟你说。”江水声停下筷子。
    “什么事?”江江曼光一边吃面一边?头问。热汤、热面,吃得唏呖呼噜。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参加的宴会吗?”
    “记得啊。”江曼光停下筷子,想了一下。奇怪她父亲这么问。“怎么突然问这些?”
    “你先别问,告诉爸,你对东堂家的印象如何?”
    江曼光耸个肩。“没什么特别的。”继续吃她的面,突然想起什么似,拿著筷子的手偎在颊边,笑了笑说:“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爸。你听了一定会觉得很巧,那天宴会的主人竟然是我在纽约认识的一位朋友的父亲。本来听你说对方姓东堂时,还在想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东堂,没想到真的那就那巧!”说著又笑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真的?”江水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
    “对啊,爸,你那件合作案谈得怎么样了?”把那天东堂八云对她说的那些话告诉她父亲。
    江水声脸色微微凝重,说:“他真的这样说?”
    江曼光点头,问:“爸,情形真的会像东堂先生说的那样吗?”
    “他说的没错。”江水声不否认。却另有看法。“不过,商场的事一直是诡谲多变的,有各种的可能性。眼光长远宏大能把握时机的,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