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打开瓶子,就自瓶嘴仰头喝了一口。
    杨耀不理他的嘲谑,从衣柜取出一件衫丢进行李箱里,才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东堂光一撇个嘴,说:“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他顿一下,耸个肩。“顺便说再见。”
    杨耀这才?眼看他,似乎有些意外,又不是那么在乎。
    “为什么?你在这里不是待得好好的?”
    “你不也待得好好的,干嘛收拾行李?”东堂光一收起笑了,将威士忌丢到床上。“你去找过曼光没有?”
    正从衣柜取下长围巾的杨耀,听他这么问时,犹豫了一下,回身丢到一边。
    “还没有?为什么?你不想听她解释?”东堂光一态度闲闲的,像在话什么家常,却一连逼问了三个问题,紧迫盯著他。
    杨耀闷头收拾行李,还是不吭声。
    东堂光一盯著他,试探著:“我喜欢曼光,我要带曼光一起回纽约。”
    杨耀绷紧脸,动作没停,有些急躁。
    “不过,她拒绝了。”
    收拾的动作停顿了生下,缓慢了下来。
    “松了一口气了?”东堂光一看在眼底,嗤笑了一声。
    他以为杨耀或许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他不禁皱眉,拍打著墙壁,说:“曼光和我之间并没什么,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但你的态度伤害到她了。她哭了。你相信吗?我不敢相信。那样的曼光居然会因为你哭了,她甚至心灰意冷的打算放弃。”
    东堂光一越说越激动,看杨耀却还沉默不动,耐不住烦躁,冲过去,用力盖上他的行李箱,瞪著他冲口说。
    “Goddamn!你打算一直默不作声吗?”
    杨耀回瞪他一会,这才颓坐下来,情绪全乱了。
    “你要我说什么?”如果能够,他宁愿什么都不说。
    “问你自己啊!”东堂光一悻悻地。“你自己也该给她一个解释,要不然──”他瞥他一眼。“你不会不知道她跟晴海的事吧?我家老头子阴险得很,不晓得打的什么主意,我怕曼光会……。”
    “我知道。”杨耀忽然打断他的话。
    “既然知道,你还……!”东堂光一不禁又皱眉。“你不担心吗?”
    “所以什么?”杨耀居然笑了。“这样不是正好为他们本就很相配,替我恭喜她。”说著重新起身收拾行李。
    “你在说什么?”东堂光一眉头皱得更紧。
    “你还不知道吗?”杨耀平静地反问,还一副奇怪他怎么会不知道的表情。
    “你刻不会是说……?”杨耀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东堂光一更觉得奇怪。“不会吧?如果真有这回事,我可不能不知道。”而且,江曼光就更不可能会伤心得哭成那样。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那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曼光亲口对你说的吗为她亲口告诉你要跟晴海在一起,甚至结婚吗?”东堂光一一步逼近一步。
    “是不是她亲口说的,结果还不是一样。”杨耀完全失去了生动的光彩,像褪了色的机械。
    “当然不一样!”东堂光一吼了一声。“因为曼光喜欢的是你,她选择了你。”
    “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懂似!”杨耀突然失去一贯的冷静,低吼起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什么!”
    “我当做知道!”东堂光一毫不相让。“曼光间对我说过,你一直默默地一旁关心她、守护她,就像她的守护天使一般,在她最消沉或难过的时候,你总会恰巧在她身边。”
    “那是以前,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嫉妒,因为想占有。
    杨耀甩个头,埋头收拾衣物,一边说:“我再待在这里,只是妨碍她而已。这样也好,她跟东堂晴海有个美好结局,我也不必再扮演守护天使的角色,找个人结婚,过我自己的日子。”
    “你说够了没有?!”东堂光一猛然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推撞到墙边。“曼光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孩,你应该最清楚的才对!你就对她那么没信心吗?!”
    “不,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杨耀软懦地避开他的逼视,根本不想抵抗。“凭什么你认为曼光会爱我?我比不上我弟弟,比不上亚历山大,比不上东堂晴海,更比不上你,曼光她凭什么舍弃你们而爱我”我有哪一点比得上你们?你说啊!凭什么?!她从来也没有……。”她从来也不曾对他说过那句爱。
    “就凭这个!”东堂光一狠狠地揍了他一拳。他闷哼一声,嘴角立刻渗血瘀紫。“你还想当优等生当到什么时候?!你如果是个男人,既然爱她,就算不择手段了要去把她抢回来!”
    说著又往他腹部狠狠揍了一拳,杨耀抱著肚子,软跪下来。
    “这样算是很便宜你了,你最好清醒一点。”东堂光一冷冷哼了一声,抄起威士忌,丢进了垃极桶。
    他没有再看杨耀,大步离开公寓。
    晴天上的层云,积了重重的灰,好像又将有下雨的趋势。
    春天快来了,但在春天来到之前,还会有更寒冷的天气,在北纬三十七度的冬秀。
    ???怎么又飘起雨了?江曼光好生纳闷。
    由于本州岛上有高山南北纵贯,北方冷高压受了阻隔,所以日本冬季,太平洋岸一带多半非常干燥,降雨量不多。奇怪的是,她到了东京这些日子以来,却时常下著雨,空气冷且湿。虽然因为太平洋圣婴现象,全球气候大反常,但东京的雨,下得还是令人微微觉得不安。
    “在看什么?一直望著窗外?”江水声从房里出来,看她望著窗外发呆,走了过去。
    “我在看雨。”江曼光回过神说:“今年的气候好像很奇怪,老是有不停的下雨。”
    “说得也是……。”听她这么说,江水声也?头看看窗外。
    “要喝点东西吗?”江曼光问。
    “咖啡好了,麻烦你。”即使是对自己的女儿,江水声也很客气,父女相较,江曼光反倒显得随性。
    “喏。”江曼光把稀释不知多少倍的咖啡端给她父亲。
    “我特地泡淡了些,帮你加了一些奶精,要不要糖?”
    “谢谢,这样就好。”
    江曼光替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双手捧著,不是拿来喝,而用来暖凉凉的双手。
    “哎,爸。”她看著她父亲,心里似乎有著话。
    “什么事?”
    江水声喝了一大口咖啡,心脏顿觉怦怦地跳,看她欲言又止,微微笑了一笑。
    江曼光转转杯子,隔一会才说:“你喜欢芭芭拉吧?”
    江水声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点都不突然。爸,我看得出来,你和芭芭拉感情不错,芭芭拉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明白对她表示?我说过,你不必在意我的。”
    “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
    “那么,是为什么?你在顾虑什么?还是──因为妈的缘故?”想来想去,应该只有这个理由。
    “这也是原因之一。”江水声没否认,但还有其它理由。
    “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我没勇气向她求婚。”
    “爸!”江曼光实在不敢相信。“芭芭拉不惜放弃在纽约的生活跟著你到东京,而且牺牲假日陪你女儿熟悉东京街道,甚至替你买菜做饭洗衣服整理家务,你还要她怎么做?做到怎么样的程度,你才会对自己有信心?”
    “你不明白,曼光,这种心情很微妙的,芭芭拉年轻、漂亮又才干,不乏追求她的人,爸爸离过婚,又有小孩。”
    “可是芭芭拉她并不介意。”
    “可是……。”
    “爸,你不能这么懦弱,你要提起勇气,就算真的不幸被拒绝,你也要有勇气接受。”
    江水声叹了口气。“你这么想吗?”
    “芭芭拉她一直在等你开口,难道你一直让她等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