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春月藏鸢 > 第95页
    她?眸底闪过一丝惊慌,声音也多了分提防,“你?到底想……”
    “殿下?,”他温声地打断了她?,幽深的漆眸里暗潮起伏,“能否最后再抱我一回?……我想记住被你?拥抱的滋味。”
    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等回?过味来时,却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里。
    当然?,是谁伸出的手还未可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双手牢牢攀着他的肩膀,而他的双手亦紧紧搦住她?杨柳一般柔韧的腰。
    他们以最亲密的姿势拥到了一起,胸前的血仿佛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而后便是噗通、噗通的声音响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她?的脑子凝涩地僵在那里,好像有无?数的画面从她?脑里掠过,可她?试图去抓取,却发现仍是一片空白。
    只不过在残存的理智里,她?却还死死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压到他的伤口?。
    他却仿佛不满,那一双消瘦的手用尽浑身的力气去箍紧她?,沉重的分量压得他浑身的每一寸皮肉都像刀刮般疼了起来。
    他嘴唇抿得发乌,可心头却有些畅快,只有这样痛彻肺腑的触感,他才能永永远远地记住来自于?她?身上?的暖意,还有那蚀骨的幽香。
    灰暗的寝室里静谧得可怖,除了他们逐渐交融在一起的气息声,再也寻不出其他的声音。
    无?人发觉,他外间的西面还通着一个小门,旁边连的是来贤休憩的耳房,而小门却不知何时敞了一道罅隙,门后,言卿舟犹如一具泥塑般站在了那里,浑身的血都在这一刹那都凝成了冰。
    原是来贤不好意思让他站在风口?久等,便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寝室坐着,不仅亲手奉上?热茶来,还一直垂着手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可他实在是心事重重,回?应也心不在焉,来贤看出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不耐,于?是也不敢再说了。
    “那言御史先在此小坐一会,小的那就不叨扰了。”来贤说完便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他如坐针毡地坐在那里,一面在心算她?进?去了多久,一面又在暗斥自己不够大度,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似乎有声响从隔壁传来。
    他耳廓跟着动了一下?,以为是幻听。
    像是要否认他的猜测一般,隔了一会,那声音又通过一堵墙细细地传了过来,他虽未能听清说的是什?么话,却能辨出这是她?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他站了起来,缓缓地挪到声音来源的那面墙,这才发现,在这里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想来这道门便是通往隔壁的门了。
    偷听壁角毕竟不太磊落,他踌躇了一会,便坐回?了原位,然?而他的内心实在煎熬,又眼见她?进?去也有些时候,蓦然?这么一个门就在他眼前,只要打开一道缝,那他所?有的疑惑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这回?他更是像被反复油煎一般坐不住了,那道门有惊人的魔力,即便他刻意避开它的角度,也能感觉到如芒在背。终于?,他再一次踅回?门边,颤颤巍巍地将手搁在了门闩上?。
    举棋不定地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感情占据了理智,他屏住呼吸往前一推,见到的便是他们相拥在一起的那幕。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骨都沁着凉,凉得他动作都便得迟缓,少顷,他终于?想起那一句非礼勿视来,于?是默默地又将门掩了上?去,拖着沉重的步伐径自出了门。
    屋内太过憋闷,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有外面刺骨的寒风刮过皮肉,那堵塞在胸前的窒息感才转成更加真切的绞痛。
    那厢正房里,鸢眉的脑子也逐渐活络起来,在对上?他眸底几乎要溢出的深情后,她?的心头猛然?一烫,接着便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纵你?这一次,请你?以后别再来破坏我的生活。”她?的呼吸还有些紊乱,说出口?的话却已带了寒意。
    他暗暗抽了口?气,心灰意冷地倒回?枕头上?,“是臣僭越了。”
    她?理了理鬟鬓,又朝他淡淡地瞥去一眼,“我走了,你?珍重。”
    “好。”
    剩下?的话,自是不必再赘述。
    他阖上?沉重的眼皮,安静地把那些缱绻的告别和祝福在心头默念了一遍。
    鸢眉没有再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她?步履坚定地迈出碧纱橱,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门外,她?与卿舟的眼神又撞到了一起。
    她?呼吸一凛,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抱歉,让你?久等了吧,”她?走上?前来,主动握住他的手,扬起下?巴问他,“我们这就回?去?”
    听到她?清透如涓流的声音传来,他这才醒过神来,见她?眸里明媚透澈,全?然?没有心虚的躲闪,不禁反省起自己不够光明磊落来。
    “裴……他怎么样了?”提起他,他的语气仍是有些别扭,作为情敌,他自是对他万分排斥,可作为同僚,见到他不过英年便活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不免有些惋惜。
    “他伤得很重,但还有救。”
    “那就好。”他轻舒了一口?气。
    说着他们便牵着手往回?走,登了车,两?人都对方才的事只字不提。
    提也不知从何提起,还不如当作无?事发生。
    第72章 大婚
    一晃眼便来?到了出降之日, 这?日,禁军先是提前将仪仗路过的地方洒扫一番,以便仪仗出行。
    鸢眉前一天回到宫里待嫁的, 原本?就是大婚前夕心头紧张,又换了张床闹得她一夜的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熬到眼皮子发沉的时候, 感觉还没阖上多?久, 便被人摇着醒来?。
    殿内掌着六头烛台, 壁角还挂着几盏宫灯,暖色映在红绸之上,到处都洋溢着连绵的喜气。
    可比起民间?的昏礼,宫里不兴弄那些敲锣打鼓的,反倒安静了许多?。
    被人摁着坐在妆奁前时, 她脸上还有些肿, 眼皮也是枯涩的,只呆呆地坐在那里,任凭十全夫人摆弄。
    皇后也一大早来?看过她, 嘱咐了她好些事宜, 她都一一应了。
    而后, 外头终于?开始泛起了一点?白茫茫的光, 她的发髻已经梳好,只是还未戴冠,便随意披了件狐裘推开了东面?的窗。
    窗外,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之上, 赫然有一个橘色的圆盘升了上来?。
    这?时的阳光还不热烈, 空气中也还十分清冷,她的目光便透过那层层的宫墙, 仿佛已经飘到了卿舟的身上。
    他已经起来?了吗?
    会不会也一样紧张得睡不着?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这?才被荣芝唤去更衣。
    妆毕还要祭拜先?祖,吃分家?饭……她便像是具皮影般,被人拉扯着走,迎亲的时辰还未到便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到了下?半晌,有宫人来?传话,驸马已在宫门前下?马叩首,这?厢的仪仗也已经备好,于?是便匆匆拿上却扇出了殿,由李羲将她扶进十二人抬的轿檐里。
    李羲身为太子,必须一路恭送,于?是也径自?过去牵了马,刚要踩上马蹬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见李昭不知?何?时跑了过来?,那一袭宽袍大袖被寒风吹得鼓起,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似的,直走到轿檐下?才停了脚步。
    他高高地仰起头,对着轿内的鸢眉道,“阿姐就要出降了,我还没来?看看你。”
    那轿檐很宽敞,四周都挂着珠帘和朱红的纱幔,鸢眉就透过纱幔朝他瞥去一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她也无意再去深究。
    “多?谢。”
    她语气不轻不重,却始终没有挑开纱幔看他一眼。
    李昭的心头慢慢拔凉起来?,语气也变得平静,“我祝阿姐与驸马永结同心。”
    她目不斜视道,“我收下?了,你还是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