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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莫父心头突然感到一阵欣慰,便不?由得追问?,“这刺史娶亲了没?”
    兰娘忿忿地睨了他一眼,瘪着?嘴道,“不?是说不?想说亲嚒,你打探人家娶不?娶干嘛?”
    两番被打断,这话题是难以进行下去了,鸢眉只?摇头道没有,接着?便扯起其他话题来。
    落了晚,他果然如约而至。
    为了赴这次的约,她提前沐浴妆扮了一番,换上?拂紫锦花草纹的高腰裙,宽袖衫子是霜地小团花的,再披了条碧落的披帛,鸦黑浓密的发也堆成?朝云近香髻,用通草花、珍珠小发钗簪好,要敛去精心打扮的痕迹,不?能太过隆重,又不?能太过素净,只?是淡雅的颜色便已足够衬出她冰肌玉骨的气质。
    优越的外在条件,使得她很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过多的妆扮不?过是画蛇添足。因而妆容也是淡淡的,只?上?了一层口脂,用螺子黛描出温婉的眉形。
    刚走出屋时,他已站在庭中等了片刻,他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月魄的衣袂随风飘扬,乌发梳成?髻,用玉冠簪紧,在皎洁的月色下,气质有如高山白雪,清冷之余,又有温存从?他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她走过去,甫在他身侧站定,便有甘冽的迦南香窜进鼻息里来,她忍俊不?禁,原来为了赴约而沐浴熏香的,还不?止她一个。
    见她嘴里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他也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唇,“殿下笑什么?”
    她又怎可?承认自己?在取笑他,便只?是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意渐深,嘴上?倒是守得极严,“殿下跟着?臣走就是了。”
    她不?满地拔高了语调,“诶,你怎么……”
    他扭过头,朝她望来了一眼,眼睛发直了一般,将她的话截断,“殿下今晚怎么这般好看?”
    一句话把她说得气也气不?起来了,只?绞着?披帛嗔道,“你这话说的,我有哪日不?好看了嚒!”
    说着?也不?敢直视他太过坦率的眼神,加快脚步走到前头去了。
    他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笑着?解释,“殿下平日里十分的颜色,臣瞧着?今夜至少有十一分。”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门,已经是宵禁的时辰,外头一片黑黢黢的,只?有马车上?的风灯落下了一地的金黄,驱车的是来贤,也不?需要避嫌,她刚钻入车室,他后脚便跟了进来,挨在她身侧坐下。
    车厢狭窄,两个人并?肩而坐。
    马车一动起来难免会有互相触碰的时候,很奇怪,他们之前在一起时,更亲密的姿·势都做过了,如今只?是挨着?肩头,布料摩擦了一下,就像被无数虫子啮咬一般,又痒又麻的感觉细细密密地从?她臂膀蔓延开来,连心头也忍不?住蜷了一下。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脸色倒还如常,可?心跳却扑通扑通地悬在喉咙里,见她的端端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简直把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不?禁踌躇着?要不?要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
    然而犹豫了半晌到底没这个胆量,只?能搓了搓发潮的手,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来,“你就这么放心得过我,不?怕我把你带到荒山野岭去喂狼?”
    鸢眉倒不?受他蛊惑,阴狠一笑,反将了他一军,“倘若你敢带我到荒山野岭,我先把你推下去,你身上?的肉比我多,兴许狼吃了你就不?饿了呢?”
    他倒还是一副笑意融融的模样,“不?愧是你,公主殿下。”
    第87章 正文完
    快到目的地时, 他忽地对她说,“殿下敢不敢跟臣玩一个游戏?”
    她斜眼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模样,犹豫道, “什么游戏?”
    他目光沉沉地凝着她,墨色的瞳仁里仿佛有一个漩涡, 盯久了?, 她就掉进他的漩涡里, 搅得她隐隐不安。
    只见他薄唇微动, 轻吐出四个?字,“信任游戏。”
    鸢眉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可又按耐不住好奇,稀里糊涂地便说,“有何不敢?”
    得到她的应允, 他从袖口里扯出一根三?指来?宽的青色发带, 说了?一句臣逾越了?,便要?蒙上她的眼。
    她见他要?蒙她的眼,眸中惊骇地颤了?一下。
    外头到处漆黑一片, 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叫她怎能不害怕?只是害怕之余, 又得强装镇定, 不想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她支吾了?一下,“裴疏晏……大?半夜的,你到底神神秘秘地做什么,非要?蒙眼不可吗?”
    他将?发带一圈圈缠绕在自?己并拢的手指上把玩着,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语气懒散,“也不是, 殿下若不敢,那就罢了?。”
    “谁说我不敢的!”
    话音刚落,她就懊悔得想咬了?自?己的舌头,然而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这会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只能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他,看?着他恭恭敬敬地为她蒙上眼,而后?便陷入一片茫茫的墨色中了?。
    他一边给她系着后?脑勺的发带,一边温言软语道,“殿下不必担忧,臣不会离开你半步,若真有野狼……臣也定会挡在你面前的。”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被他引领着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朵上,可见他们已经靠得极近了?。
    可这个?时候,她反倒愿意他贴近些,只有感受到他的存在,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找到了?归属感。
    蒙好眼,他先钻出车室,准备扶她下车,可她只站在车前室上,只感觉自?己像踩在漂浮的船头,夜风鼓起她的裙裾,也吹得她摇摇欲坠,她眉心深锁地定在那里,不知该先迈出左脚还是右脚,步幅应该多?大?。
    他倒是耐心指导,可这些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指甲仍紧张地深深地抠着他的掌心,也不知道他痛不痛。
    反正也没听见他吭声。
    正在踯躅不定之际,只听他说,“臣失礼了?。”
    然后?她便感觉自?己大?腿一热,是他抱着自?己下了?车。
    身体蓦然地腾空令她忍不住想尖叫,可她慌了?一瞬到底忍住了?,霎时间铺天盖地里的都是他的气息,鼻尖像是无意中刮到了?什么,有点弹性?的触感,像是他哪里的皮肤。
    她一时琢磨不透,心里也不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不规则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跳着,似乎要?溢出喉咙。
    他也没有趁机对她动手脚,这厢她的脚甫落了?地,他便规矩地挪开了?手。
    只有另一只手还被他牢牢牵着,掌心慢慢地濡潮起来?,分不清是谁的,也许两者都有。
    他带她慢慢往前走,又走到一处,他叫她抬脚,“这里有楼梯。”
    “怎么还有楼梯?”
    “不高,也就二十?来?个?。”
    总算一步一个?脚印登上高处,眼上的障碍物也被他取了?下来?,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睃着黑魆魆的四周,总觉得脚心有寒渗渗的寒气爬了?上来?,仿佛有什么精灵鬼怪随时要?窜出来?一般,她登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气得她想破口开骂。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她就像一头受惊的幼鹿般瑟缩了?一下,一抬眼夜幕上绚烂的火花绽放,姹紫嫣红的腾空而起,又哗啦啦地坠了?下来?。
    她脸上登时转为喜色,乌黑的眼仁里亮晶晶的,将?万千的火树银花纳入其中。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斑斓的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她这才看?清脚下的地方,原来?是一处旧城楼,身后?的石墙垒得极高,把她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里面。
    流光在他脸上掠过,映出他温柔的眉眼,“臣祝殿下千秋令旦,福寿康宁。”
    她心头也被他熨软了?一半,脸上红扑扑的,良辰美景,一句话都显得多?余,只默默朝他挪近了?一步,踮起脚尖便印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