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嵇令颐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我见西晋惠帝司马衷之妻惠贾皇后?,善于钻营,精于权术,只不?过性多妒忌,祸乱后?宫……”
    她拿眼角余光瞥他,见他微拧起?眉,暗笑着故作严肃道:“此间例子数不?胜数,更让我印象深刻的还当属南宋皇后?李凤娘,生性善妒,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那赵惇晨晨起?洗漱时见宫女捧盆双手细腻白皙,夸赞了一句便上朝去了,可午后?就收到李皇后?送来的锦盒,内里是一双无暇玉手。”
    赵忱临挑起?下巴,这种时候说话就是硬气,他坦荡荡道:“我怎会如此小气?”
    嵇令颐幽幽地将?视线转到躺在案几?上的那件湿透的夹袍,上面狼藉一片。
    “你说的有?理,此赵王非彼赵王。”她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明日需去罗霞坊定一件成衣还给蔺相。”
    赵忱临哑口无言。
    他一手按在她后?腰处将?她箍住,手指摩挲了几?下,有?些迟疑地连续抬眼看了她几?次。
    “怎么了?”她失笑。
    “你既提起?此事,我想我还是与你坦白为好。”他面有?犹豫,按住她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先前三?皇子在边疆时,我偶然得到了一种蛊。”
    嵇令颐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抿了下唇,看着她说:“我把子蛊下在自己身上了,母蛊只需滴上血即可认主。”
    他轻声说:“母蛊若死,子蛊必死无疑,所?以你方才说的那些夺权弑主,联合逼宫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永远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似有?千万根毫针扎入身体,她震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若是没记错,她第一次逃跑被捉回来时赵忱临就问过闻人嗣有?没有?那种可以控制人的蛊虫。她那时装睡听到,心?里火冒三?丈,更生出了要逃离他的想法。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蛊虫是下在他自己身上的。
    怎么会有?人会自甘饮鸠毒,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呢?
    “你疯了?”她胸口起?伏剧烈,情绪在如闪电劈过大脑一片空白后?终于疯狂反扑,她还没说出更多的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整日都在做些什么?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难道不?知道吗?我难道是第一天认识你么,你何至于给自己下蛊毒!”
    赵忱临没想到她会激动成这样,怔愣了一下后?有?些手足无措地去擦她的眼泪——
    “啪”的一声,她狠狠抽在他的手背上,上面立刻浮出一个印子。
    她恨恨地胡乱擦去眼泪,指着他骂:“你发疯的次数还少?吗?我哪次不?是纵着你,你以为你对蔺清昼叶汀舟做的手脚我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因为你独占欲强而说不?要你了,需要你拿命开玩笑,我是把和离书甩你脸上了吗!”
    “颦颦,小声点?……”他张口结舌地来拉她,被她甩开又缠上来,“隔着墙能听到,若是……”
    她正在气头上,气他不?将?自己的命当命,哪还听得进什么劝,当即抱着自己的中衣一不?做二不?休就要下榻。
    赵忱临动作极快,霎时出手将?她拉回来:“吵架不?分房,我们先前不?是说好的吗?”
    他无赖一样从背后?紧紧抱住她不?撒手:“但是我们没说吵架不?动手,你要是生气,打我一顿好了。”
    嵇令颐像一只暴躁的打洞豚鼠一样四肢一齐乱动挣扎,赵忱临想按住她又不?敢太用力真的让她难受,她肌肤莹白又极易留印,他每回初时收着力,后?来总会情迷失控,每每弄的她一身痕迹。
    “啪”的一声,梅开二度。
    只是这一次她在挣扎间反手打到了他的脸。
    她倏然安静下来,大约是自己也没想到,可赵忱临只是摸了摸她的手背,好像在安抚那块皮肤不?要泛红,而后?将?下巴压在她肩膀上,探出半个脑袋便于她动手。
    他谨慎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判断再挨一巴掌她就消气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她又沮丧又失落地萎靡在原地,他心?里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欢喜和甜蜜。
    他想当她的一条鞭子,一条只捏在她手里说一不?二的、没有?将?刺拔干净的鞭子,抽人见血,生人勿近,直到鞭身截断。
    可是她心?疼他,她在心?疼他啊,她还掉眼泪了。
    赵忱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收拢泄露出来的贪念,垂着眼观察她眼角未擦干的泪,那一点?晶莹挂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看的他心?里又酥又麻。
    很想将?那一点?泪接在指腹上抹开,可是她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