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生气。”他低声下气的。
    静还没说完,深雪就打断她,“我将你关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忌妒。”他低头,“……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只是,我也不打算闷死你。我们去,好不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是……”
    拗不过深雪的恳求,静几乎是提心吊胆的出门。
    直到坐在观众席,她仍然默默不在口。
    “人这么少?”除了紧依着她坐的人以外,观众席几乎是空的。
    “我说会好好保护你的。”深雪倒是心情很好,轻轻拥着她。
    月亮马戏团本来只在加斯维拉斯演出,邀请单位花了不少心血才让他们点头来日本。这个结合了歌剧与惊艳绝艺的马戏团,标榜着无动物演出,单纯用人的绝技和优美的音乐与歌声,让整场演出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歌剧一般。
    开场没多久,身穿黄金紧身衣的少女们,搭配着精彩的音乐,展现扯铃的绝技。没想到传自中国的扯钤能够这么千变万化,蚂蚁上树居然可以一直上到十来公尺高的天花板,妙的是动作完全一致。
    像是一场奇幻的感官飨宴,曼妙的女子和魁梧的男子穿梭在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绳子上,像是地心引力跟他们没关系似的,令人目不暇给地展现各式各样的绝艺。几次以为他们就要从高高的绳上摔下来,却没想到竟然轻盈的在绳上飞舞,连深雪都禁不住喝彩,静也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小丑出场,整场黑暗,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小丑身上。无需语言,小丑的肢体就是语言。正当全场笑得前仰后俯的时候,灯光突然熄灭。
    这也是节目的一部分吗?
    静低头,发现只有自己的手微微发光。在整场黑暗中,显得特别惹眼。嗯?
    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的一扯,破空的声音撕裂着她的耳膜,心脏几乎跳到胸腔,还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被传递到高台,正要挣扎,后颈一痛的瘫软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像个行李似的,被马戏团员打进舞台的地道里。居然连叫都来不及叫。
    整个挟持行动这样干净利落,几乎只在一分钟内完成。
    深雪最早从惊愕中醒来,他对空鸣枪,“住手!”
    但一切都太迟了。
    ——*×※×*——
    静还瘫软着,但是意识很清醒。她想起怀里的短剑,却焦急自己无法使用。
    会是谁挟持了自己?她心念百转,马戏团员如退潮般汹涌的从地道到后台,跟一个高大魁梧的蒙面人争辩,只见那蒙面人不发一语地将个萎靡的老人推到团员怀里,马戏团员马上簇拥着老人急急从后门离去。几个深雪的部下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去。
    蒙面人?又是蒙面人!静口不能言,心里却汹涌着怒气和厌憎。就像她百般压抑的报复心,奶奶被杀这件事情从来没有遗忘。午夜梦回,只能暗暗咬牙切齿。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像个被豢养的宠物关在金丝笼里,毕竟姬君不能亲自千里寻凶,恨只恨自己对杀戮从来没有技能过。
    现在挟持自己的,居然又是另外一个见不得人的蒙面人!自己仍然只能瘫软着,无助的等待别人来搭救。
    蒙面人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接应的车辆疾驶而来,他正上车,深雪远远的带人赶来,慌乱中,蒙面人的面罩居然被扯落,听得一声大叫:“是鹿岛会的山本雄之!”
    静吃力的转头,墨漆的黑暗中,若不是雄之的惊噫声,她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雄之兄?”她说话仍有些迟缓。
    “不要说话!”他焦躁的将静塞进车里,“快开车!”
    真的是山本雄之!静的心里也尖叫一声,“快、快让我下车!”
    “来不及了!行踪暴露,就算放你回去也没用!”山本雄之咬牙,“一切都来不及了!快!通知鹿岛会的兄弟紧急避难!快通知龙泽!”
    静觉得一阵昏眩。麻醉药的药力渐渐退散,她摇摇头,“山本雄之!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挟持我?你这样做,鹿岛会将会……”
    “若是连姬君都守不住,”雄之抓住静轻轻的摇了一下,“鹿岛会存在着干什么?”他放开静,“再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静的脸惨白了一下,“雄之……我并不是真正的姬君!当初我会挺身出来,一来是奶奶的遗愿,二来,你进了监狱,群龙无首,我若不当这人质,鹿岛会恐有倾覆的危机。我怎能坐视奶奶半生心血付诸流水严她几乎急出眼泪,“婚约也是我信口权宜之计,你当什么真?”
    “不管你怎么说,”雄之粗犷的脸满是狰狞,“你是我的人!是我鹿岛会的姬君!若不是行踪败露,我早就悄无声响的将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现在既然被发现了,”他咬牙切齿,脸颊鼓出可怕的曲线,“拼得整个鹿岛会破灭,我也不能将你交给木村直雄!”
    静惨白的脸显出坚毅,她不再说话,只努力的按摩冰冷的手。我要冷静,既然我的名字里头有个静字,我就该人如其名。
    “我不能把你交给他,那个纯白之鬼。”没有静的抗衡,他反而有些茫然,“这一年我在牢里,只要想到他抱着你……”他忿忿的在车窗上一捶,“……我就恨自己无能!我们的姬君,居然任人欺凌侮辱……”
    “我并没有被欺凌侮辱。”静冷冷的说。
    雄之的眼睛充满血丝,“怎么?我这么拼命救你,就换来这句话?难道……难道不是木村直雄迷上你,是你迷上了那个鬼?我不允许!”
    静忍受着他粗鲁的拥抱,只祈祷麻醉药快快返去,“你忘记你是谁了?你是山本雄之,鹿岛会的会长。你手下多少组员依赖你,可是你却舍得他们的性命来救一个被废了好几代的假姬君。”雄之停手,愣愣的听着静威严的声音,“你正在侮辱我,让我背负这种倾灭的恶名。”
    他的脸惨白了一下,又镇定下来。“鹿岛会不能没有姬君,就像是日本不能没有天皇一样。我也不能没有你!”
    静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不再理会他。
    到底他要把我带去哪里?这不是鹿岛会的方向。静张望着窗外,车已经在桥下停了下来,她知道这是飙车族的聚会地。
    她试了试手脚,虽然有点麻木,但已经能够动了。雄之将她扛起来的时候,她决定由着地。
    “船呢?”他大声的喊着,“船在哪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个声音刺激着静的神经,那样祥无礼的轻笑声,“居然让木村直雄发现了?船?船在你后面。”
    “右京兰?”静不敢相信。听见静的惊呼,雄之急回头,右京兰原本预计要从背后打穿他的心脏,雄之一转身,打偏进他的肩胛。
    听得雄之软倒的闷哼,静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微笑着的右京兰。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收服了桀骜不驯的飘车族,重型机车半成包围圈的围着他们怒吼。
    “哎呀,如果你不回头,这枪可能给你个痛快呢!”他好整以暇的摇摇指头,“这一枪刚好中了动脉,慢慢流血死掉,可是很难受的死法。”
    “我说过,一定会找你报仇的。”静望着右京兰,从来没忘过这张杀人凶手的脸。
    “哦?支那姬君,你要怎么报仇?”他饶富兴味的摩挲下巴,“就这样趴在地上报仇?最少也站起来吧。”唤着手下,“去把那个支那姬君扶起来。”
    手下伸手给静,只觉得手腕一凉,白光闪过,血就喷出来了。猝不及防,趁着众人被狂喷的血惊住时,静冲向靠自己最近的机车,顺手一挥,虽然那人的脸让安全帽挡住了,锐利的短剑还是从脖子朝下划破了外套,在胸膛上画出一个大口子。
    不理会杀猪似的嚎叫声,静人立在车子上,一排档,在沙地上急转弯冲向右京兰,虽是这样的神枪手,还是让她逼得狼狈后退进车阵。她却在冲进车阵前,几乎左轮贴地的急转,扬起一片沙尘,伸手拖起重伤的山本雄之,厉声,“上来!”便急催油门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