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说了当时的来龙去脉,凉子自不转睛的望着地,为什么这样聪明睿智的人会一点野心也没有?
    “鹿岛会的首领应该是你。”她的眼神很忧郁,“为什么你……”
    “我从来不喜欢极道的生活。”龙泽的眼睛这样清澈,“我会留在这里,实在是无法偿还鹿岛夫人的恩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如果我还有命活下来,我会细细告诉你缘故。现在,你赶紧离开!”
    “我不。”凉子也镇定下来,“你不要把我瞧扁了,我既然能够假扮护士混进来,当然有我的本领。等护士交班以后,我会去找总长。但是要我离开……办、不、到。”她倔强的一转头,“你别想指挥我。就算你是我的男人,还是不用想我会事事听话。我将来可是要继承药师组的!”
    龙泽欣赏着凉子倔强的娇容,心底回荡着柔情。一开始只觉得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约过几次会,又觉得她身为极道之女,比男人有气魄多了,不禁折服。
    “……就依你。”他轻轻抚过她柔润的脸庞,“但是要答应我,若是有万一,千万不要回头。你专心想着怎样帮我报仇就行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又回来,“若是经过这一劫,你我都还安好,我下半生一定会助你成为药师组的第一任女组长,这一世都只效忠你。”
    她呆了一下,茫然的脸庞有着少有的脆弱,“不是姬君?”
    “你就是我的姬君。”拥住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这样凶猛优雅如猎豹的女人,却甘心为他出生入死,“你是我的姬君传说。”
    从他的肩上看出去,可以看到庭院模糊的月影、她闭上眼睛紧拥住龙泽。
    月儿啊……你可知道,我终于知道爱的感觉?活到现在才知道……这么激烈又这么汹涌,只有见到他才能干息心里恐惧的怒涛。这就是爱了吗?除了他的平安,什么也不冀求!
    交班的时候,她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却只有一眼。她还有她的任务。
    ——*×※×*——
    听了她的报告,深雪里沉思很久。
    “辛苦了。”他眉宇间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凉子,你回去吧。我会另外派人潜入鹿岛会。”
    “恕难从命。”凉子站起来,脸上有他从来没见过的神采飞扬,“我要去保护我的死士。”
    深雪有此诧异,他望着凉子,凉子也心平气和的望着他。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刘凉子的评价错误。还是说,女人恋爱的时候,勇气可以发挥到淋漓尽致?
    “那很危险。”深雪还是不希望她太勉强。
    “怕危险还算是极道吗?”我当然也有我的志气我的理想。我的前程不要别人决定,我自己就可以决定了。“还有,龙泽要我带句话给总长。”
    “请说。”
    “姬君花嫁一定是陷阱。”凉子忠实的复述,“这总长忍耐待时。”
    深雪没有说话,唇角逸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凉子,若是龙泽被迫娶妻,明知道可疑,你会不会去要个答案?就算是有着极大的危险?”
    她愣了一下,光是可能性就让她薄怒。她想了想,“我明白了。”
    “一切拜托你了。”他严肃的向她行礼。
    望着这个自己处心积虑许多年的男人,突然有种云破月出的感觉。若不是他对自己残忍,或许不会遇到龙泽。
    感情的事情乡愿不得,现在她明白了。
    “交给我就是了,“她连眼睛都在笑,“我可是药师凉子!”
    ——*×※×*——
    “他不会来的。”静穿着和式礼服,脸孔比雪还苍白。
    “我们可以试试看。”他好整以暇,“今天就会知道了。”
    姬君花嫁的消息传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笼罩着极道。右京兰假借鹿岛会长的名义发出许多帖子,暗示若不到场贺礼,可能会被视为敌人。
    谁想得罪鹿岛会和控制关西的右京组呢?但是若去贺了礼,又怎么对鬼冢联合交代?各帮派都只能谨慎的选择贺礼人选。
    选哪边都为难吧?静想着。她凝思了一会儿,“离婚礼还有半天……让我先见见姐姐。”
    “不行。”右京兰摇头,“我不想横生枝节。“
    “那也可以。”静坐下来,“你可以射杀我了。”她的眼底满是淡漠,“还是你打算找别人开枪?这样你会安全点。”
    右京兰抱着胳臂,半天不说话,静也端起茶来慢慢的喝。
    “……去看看杨泠。”他吩咐手下,“她那里怎么样?”
    手下去了又回采,“那儿一切正常。”
    “走吧,”他不耐烦,“支那姬君,你赢了。”
    静小碎步的跟在他后面,经过回廊,来到豪华的客房。发现姐姐并没有被关在地牢里,让她宽慰了一点。
    “泠姐!”她上前一步,身上有着僵硬的铃琅声。
    右京兰有点不自在的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怕这个不会说日文的支那女人。“静!”拎握住她的手,吓了一跳,“你……这是……大笨蛋,你打算把我妹妹怎么样?”
    静的手上铐着亮晶晶的手铐。
    “很别致的手环,对不对?”静还是微笑着。
    “为什么连脚也……”泠几乎暴怒起来。
    “现在流行这款踝链。”
    “静!”泠难过起来,“都是我害了你,我若不是多事来了日本……”
    “泠姐,你胡说什么?”她握紧泠的手,“是我不好,不该音讯全无的。”两个人相对无言,泠红着眼眶,静宽慰的拍拍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吃了这些苦头……小薰呢?她还好吗?姐丈呢?”
    “小薰有剑红带着,不用担心。她长得好快呢。小孩子真令人惊奇……”泠振作起来,“就算没有,学弟也会照顾她的。月季要我跟你说,玩也玩够了,赶紧回来吧。蝴蝶养猫又在中南部开了好几家分店,她忙不过来……”
    像是上辈子的安稳生活啊,静静的在蝴蝶养猫记账、整理书籍,咖啡的芳香在整个咖啡厅洋溢,安宁也洋溢。每个人都本分的过着老百姓的生活,在她的身边悲欢离合着,恋慕她或不恋慕她都温柔,不见血腥。
    在回忆的那头茵漾着宁谧,她几乎忘记的安稳生活。
    此时才发现这样想念。
    “你……找到深雪了吗?”终于可以问出口,泠看着外表冷静却忧伤的妹妹。世上有几个亲人呢?她也只剩下这个妹妹和小薰。
    “找到了。”这个名字在她心底投下一丝温柔,缓缓的荡出涟漪,“我找到他了。”
    泠不知道来龙去脉,只能够隐约的猜测这些恐怖经历都与深雪有关,“……不后悔吗?静?你真的爱他?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等你们再相逢,他也只是个少年。现在……”她的手无意识的一挥,“经过这么多岁月了,你怎么能够肯定,你真的最爱他的?为什么不回来呢?”
    静一愣,她低头看看手铐,和比手铐更束缚的危险,她微微的笑,像是透明的白花,“……我的确是爱他的。”
    “爱……需要理由吗?”她微笑,渐渐凄清,“我的确是被他感动后,才开始爱他的。但是等爱开始启动以后,却无法停止。我以为再重逢会泯灭爱的感觉,却没想到会燃烧得这么剧烈。控制自己?若是能控制自己,那还叫爱吗?我只要他好好活着。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就算他毁容断手断脚,就算他失去理智而疯狂。他还是我的深雪。若是我的死可以换他的生……”她坦然,“我会毫不犹豫的。”
    她望着想象的深雪,“再相逢啊……我没想到有人能忆念我这么久。从那么小的孩子长大起来,却没有忘记过我。我不相信爱情……但是‘你’让我相信了。”她低头。
    静的眼睛渐渐迷离,“是啊,自私的希望他活下去。因为我不想承受他的死讯。只要他能活下去就好了……只要他平安。他就算结婚生子遗忘我,这些小小的痛苦,我都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