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牙,她认命的等熊先生吼她。
一双厚实的手掌放在她肩膀上,熊先生的眼睛充满了感情和体谅,“你是个傻女孩,却是个很好的傻女孩。”
这一刻,她觉得像是吃了芥末,浓重的酸意冲上了鼻子,弄得眼前一片模糊。
熊先生是懂得她的……
第二天,应元送了薄荷一支手机。
虽然她涨红了脸拚命推辞,但是面对他狰狞的怒容,她的推辞实在很虚弱。
“借你,又不是给你!”应元不由分说的将手机塞进她的手里,“手机是我之前用过的,白放着干嘛?手机又不会生小手机,门号也是之前多的,易付卡还有六百多块,省点用,可以用很久……”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她恐怕会把额度用到过期,“总之,可以接电话就好,不然要找你很难找啊!”
“……我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啊。”她怯怯的说,两边的电话他都知道,不是吗?
应元一时语塞,“有时候你在捷运上啊!不管啦,拿着,我不要找不到人。”
她收下了,眼中有着羞愧和惊喜,端详着那支手机很久。
拜托,二十一世纪了,是二十一世纪啊!还有人会为了一支微不足道的旧手机感动吗?
他真的替这个女孩子感到很难受。
“凡事要多为自己想想。”他忍不住叮咛了这一句,明知道这样叮咛也没有用。
“我有啊。”她轻声道,“我有在存老年要用的钱。”
捷运站到了,应元将车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她,“你才二十四岁,你还年轻,该交个男朋友有个家庭什么的,生两个孩子……”
薄荷张了张嘴,还是表情复杂地闭上了。她想说,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她也不能说。他是个好人,却跟她的性别不一样,或许她可以告诉似云,但是就是不能对这个好人说。
虽然似云不会懂,而熊先生,可能懂。
所以,她不能说。她不想伤害这么珍贵的友谊。
“谢谢你,熊先生,真的……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她鼓足勇气,非常轻的拍了拍他的手,就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关上车门之前,她迟疑的看着拧紧眉的应元,“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吧?”语气有些颤抖,有些不确定,更多的却是祈求。
跨越性别与外貌、回然不同的个性,不知道为什么,应元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和她非常亲近,非常非常。
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里,努力的挖掘一点点小小的永恒。
“我们永远都是。”他被她那真挚的信赖感动了,“永远都会是。”
第四章
当蝉鸣到了最激昂的时刻,她和熊先生已认识快两个月了。等她发现有这么久的时候,实在有些讶异。
为什么日子会过得这么快呢?以前都觉得,每一天都像老牛拖破车,一分一秒过得极慢,自从和熊先生认识以后,只觉得眨眨眼,晃眼就是两个月了。
其实,每一天的生活都没什么改变。她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吃饭,找书看看,然后睡觉,但是因为对门住了一只熊先生,原本平板的生活都不一样了。
上班有人送到捷运站,有时还停在路边聊半天,下班回家洗个澡,熊先生又来敲门,一起吃晚饭;晚上也不再是一个人看书,有时在她家,有时在熊先生家,一起看小说、看DVD,或者聊聊读书心得什么的,往往聊到尽兴,才发现夜已深沉。
因为做什么都有个伴,原本平凡的生活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人果然是群居性的动物。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能够忍耐那种无聊的生活,有了熊先生,真好。
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是相对于其他没有那么幸运的女孩子……大楼附近闹的色狼事件,越闹越凶,嫌犯的胆子越来越大,从跟随骚扰进阶到猥亵侵犯,终于弄到有被害人因为抵抗重伤住院了。
附近几乎都是独居的上班族或学生,一下子人人自危。警察虽说加强巡逻,但是不见什么效果,而这个冷漠的大都市,严重更多的犯罪比比皆是,只占了社会版极小的一个小版面,几乎是没什么人关心了。
这天,下班比较晚,回来时,薄荷发现大楼前面热闹成一片。有人哭有人喊,看起来像是在拉白布条抗议。
望了好一会儿,她摸不着头脑,看到一个大高个儿从人群里挤出来,她迎上前,发现应元神情凝重。
“……这样不行,又出事了!”应元抹抹脸,“又有女孩子被打伤了。这个该死的家伙!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吗?最少也装个监视器什么的。”
“又来了吗?伤得怎么样?”薄荷脸孔一白。
“就算身体没受什么伤,心灵的伤也很沉重。”应元沉默了一下,“他们家的人在跟里长抗议……”他深思的望望,“这条路的路灯太远也太暗了,通往捷运站的巷道商店少,行人又不多,恶徒想要使坏,可是方便得很!”
里长?她住在这附近两年了,还不知道里长姓啥名谁呢?
薄荷伸长脖子,看到里长在警察的保护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受伤女学生的家人痛骂:“开了多少次里民大会,从选举就说要弄监视器,说到现在都几年了?只会出一张嘴,你当什么里长啊——”
“没预算我也没办法啊。”里长两手一摊,“我已经申请补助款啦,但是上面没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拜托派出所多多巡逻了,又不是装了监视器就会没事。女孩子家没事不要在外面乱晃,乱晃才会出事啦!”
“没有钱装监视器,怎么又有钱装扩音器了?”应元忍不住开口。
里长脸一僵,女学生家长大梦初醒,“对厚~~你没事照三餐广播,鸡毛蒜皮这样吵,还借给候选人宣传……有那个钱装那个,怎么没有钱装监视器?!”
底下有人冷言冷语:“你不知道,他有小舅子做扩音器材,没有亲戚做监视器,没回扣的生意,他怎么会想做?”
“是谁乱讲?吭?谁!再胡说当心我告你!”里长气急败坏的对着人群吼。
谁也没回答,只是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这个监视器到底是怎么样?”女学生的家长不依了,“好歹你也拿出点办法来!都两个人进医院了!一个拿刀的强暴犯在我们社区晃来晃去,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监视器?”里长嚷了起来,“没预算就是没预算啊!你们不要随便危言耸听,我又不是警察,跟我凶有用吗?再说也没那么严重,住院的女孩子都是小伤,顶多脱臼而已嘛!报纸乱写,你也乱信,实在厚~~”
“欸!”应元真是越听越火,挺起胸膛,比那个里长还高两个头,满脸狞出怒纹,让人不寒而栗,“谁无父母,谁无姊妹啊?!你身为一个里长说这是什么话?若是你家的女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你会不会说一点都不严重啊?”他的声音本来就大,火气上来更是如雄狮暴吼,吓得路旁的娃娃哇的一声哭起来。
里长伯差点吓出心脏病,贴在墙上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我我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可是认识很多大官喔!”
“谁管你认识什么大官?”应元更凶了,“我只问你,这个监视器装不装?你当个里长,好歹也发挥一点功能吧?不要说别人家的小孩死不完,你没女儿?你没姊妹?要不然,你也还有个老婆啊!万一这种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你忍心?你是不是男人啊~~”
里长伯满头大汗,可怜兮兮地说:“我我我……我……”他实在很想打电话报警(他完全忘记警察在他旁边看戏),但是这头像台湾黑熊似的男人,却只有声音大,连根小指头都没碰他,该怎么办?
有个凶汉出来声援,里民士气大振,吵吵嚷嚷的要里长拿出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