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所有良臣贤将梦寐以求的圣主，所以他才这样甘心臣服，为国守边。
可惜了。他暗叹。瑞儿没托生到凤帝的肚子里…这是个文经武略的主啊…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楚王赞叹之余，李瑞却平静的说，「主要是部属都有能有才，圣上恩准陪祀，士气才起得来。讲白了，我这驻屯官除了练兵外，其他都是姊妹的功劳…」
楚王失笑，摇了摇头。这样也好…凤帝之后，她也能韬光隐晦，不会有大麻烦。
「这样吧，」楚王淡淡的说，「既然你已经在代训斥候了，就成立个教院，为国训兵吧。」
李瑞一整个囧掉，为国训兵？赚钱生意立刻成了超赔钱生意…
「…擎伯伯，能不能不要？」李瑞真的欲哭无泪了。
「为什么？」楚王很感兴趣的问。
等知道她的理由，楚王啼笑皆非。「钻到钱眼里去了你！」他轻喝，「哪会要你负担学员的粮饷？！」
李瑞还是摇摇头，「擎伯伯，我肩膀上压着五百匹马的食养…而且会越来越多。幽冀两州没有太大的马贼可以打…不从这些将军伯伯叔叔的腰包里掏钱，我要破产了。」
楚王哭笑不得，「竟然是真的！你真的抢马贼养军？」
「是剿匪。」李瑞很慎重的说，「剿匪所得的战利品拿来养军。可冀州马贼快没了，再过去就太远了，补给不方便…」
楚王无言了。其实装备武器不用那么好，但为了补足女兵体力上的弱势和机动力问题，她却养了一支非常非常贵的军队…
「好吧，」楚王叹气，「来教院的你可以收学费…但不准收太狠！」
「顶多打九折。」李瑞很坚持，「我不能厚此薄彼。」
失笑的楚王，终于依了她。于是燕云十六州诸军都选派斥候来进修，这个年轻的李教官，开始成为大燕斥候们的李教官。
出自贤良教院的斥候，才是真正的斥候。这个信念，也慢慢蔓延开来。
在幽州两年填了两个部落的北蛮子，开始觉得幽州不是善地了。北蛮子打草谷，主要的用意不是要杀伐，而是要过冬的粮食。既然幽州不像是个好地方，于是原本要往幽州的部落，都往软弱可欺的冀州来了。
趁着大部队和楚王对峙的优势，小半的部落化整为零流寇南方，已经成为北蛮子的新政策。但是冀州的防守实在不强，渐渐这些北蛮子得意忘形，开始集结成军，攻破三个县城，抢得非常滋润。
寇势一成，冀州军无法抵挡，只好向幽州告急。幽州大军连忙分军开往冀州，而冀州又连连告急，幽州知军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实在派不出军队了…虽然北蛮子目标似乎不是幽州，也得留下足以防守的实力不是？
后来是参军献策，「境内还有支兵马，迅疾如风，可听调不听令。」
知军愕然了一下，又复忧愁，「那都是群娘儿们，行么？」
「能够让两州马贼闻之胆落、倾覆两蛮部落，大人说行不行呢？」
咬了咬牙，知军谦卑的写了封调集令，让参军亲自送去了。
拿着调集令，李瑞发愁了。哎，打仗都是钱啊…「粮草…」她不太确定的问。
参军也知道李教官的习性，连忙说，「由幽冀两州筹措，教官大人无须烦恼。」
「那好吧。」她搔搔头，「李瑞听调，明日开拔。」
因为马匹的限制，李瑞只出动了四百步骑，一百斥候。出发前，她开军议，问军官们有无把握。
这些女军官都笑了。
兰鸯开口，「幽州为吾等灶下，冀州乃贤良后院，地利已占尽，教官认为有无把握？」
剿马贼的时候，早把冀州摸透了底，什么偏僻小路都晓得，哪能没有把握。
唉，我的马啊…这都是五百匹三足龄以上的好马啊…她小小哀悼了一下。
但她却没怎么担心自己的兵。
因为在她心目中，这些并不是「她的兵」。而是共赴国难的姊妹，她可能也会死在战场上。她不希望别人可惜她的性命，所以并不可惜姊妹的性命。
应该说，哀军是支有魂魄的军队。重义轻生，不畏死难。既然拿起了枪，成了哀军一员，那就当马革裹尸，为国舍生，于烈女祠相聚，不可效闺阁啼哭。
李瑞会那么勇于放权，就是她相信制度。她若死了，副手兰鸯会接手领军，诸坊长会掌稳民政。若是兰鸯战死了，就该斥候队长来接手。斥候队长若死了，就由斥候第一手接手…直到哀军死光。
但是马死一匹少一匹，那都是她拿大把钱去养的啊…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李瑞领军往冀州而去。成军四年不足的哀军，在冀州之役打出了强悍的名声，从此成为北蛮子望旗股栗的另类精兵。
16
经由偏僻小路入冀不久，靠着斥候队的侦查，以及和友军斥候交换情报，哀军一路以奇兵姿态救援或伏击，将北蛮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收拢溃逃的残兵，向沦陷的小北县前进。
之所以会这么毫无窒碍，可说是半诈半骗。冀州情势会突然如此危急，其实就是马贼和北蛮合流，声势壮大的缘故。
但是哀军打了两年马贼，威震幽冀，作为前导和探子的马贼一看到哀军打出来的旗帜，腿肚子就抽筋，五百骑跑起来声势浩大，宛如从天而降，根本就不知道她们从何而来。
却没仔细去思考哀军兵力稀少，又是远来疲惫，马力困顿。更没去想哀军攻无不克是因为各个击破，马贼北蛮联军远数倍于哀军，以逸待劳，赢面应该很大才对。
只是远远看到打出「大燕」、「哀军」两支旗号，许多马贼立刻打马往后跑，让队伍一阵大乱，自家冲击的人仰马翻。后面的兵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等马贼一路喊着「哀军」「哀军」，原本破口大骂的北蛮也住了口，打马跑得比马贼还快。
打幽州的两支部落，都男丁死尽，被并吞了。而打残这两支部落的，就是这群可怕的女人。北蛮子间甚至盛传，那些女人都有巫术，光看一眼就会惨死。
这两千余骑被五百骑吓得溃逃，后被掩杀。若不是马力不继，就这么击溃也有可能。
趁机李瑞下令鸣金，原本溃逃得乱七八糟的败兵看着这支陌生的部队行进有序，北蛮子连一合之勇都没有，失帅丢将的溃兵乱烘烘的跟到她们后面，一直到吓退小北县的北蛮时，还不知道这群蒙面的哀军是女子。
这样一路收拢，居然收了八百余溃兵。在小北县驻扎后，斥候小队分头去安抚约束，回来报告，「这是刘世的部队，刘世带主力撤了，这些是被截断的。」
李瑞苦笑了一声，「就地休整。咱们带来的粮食不多，不过也先吃个饱。先让友军安定下来…咱们的马先食一顿干草。等安顿了友军，各干部来我帐会报。」
靠着士气已沮的残兵，打退屡屡来犯的北蛮，收复一县城，甚至倒过头来打劫北蛮子的战利品…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哀军就这么做到了，因此让李教官和哀军镀上一层神秘的光环。连身在其中的残兵也觉得有些胡涂。
哀军少而溃军多，但是李瑞没有收缩实力，反而把哀军打散在溃军中，每个哀军女兵都暂代伍长。
「没什么可怕的，」这个百战余生的战代伍长安慰自己还很陌生的兵，「你瞧我在数谁的肋骨，就戳谁的肚子…那个谁，小弟，你就戳他脖子。」
「我没有枪。」只拿着一把断刀的溃兵声音都在发抖，「戳不了…」
「就割啊，不然你劈他的脸好了，怎么难受怎么来。」
「他们的马…他们的刀…」拿着断刀的溃兵看起来还很年轻，满脸害怕。
「教官会让他们都下马啦，下马的北蛮子就是群猪而已。」暂代伍长淡淡的笑，「咱们两边的兄弟会掩护我们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走散，跟着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