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嫌。」他正色,「所以,请妳考虑。除了这个,我还得跟妳坦白…」他额间渗出汗水,「妳绝对不能生气。」
    莫不是…莫不是他在家乡已经娶亲?石中钰的脸苍白了。
    他严肃的附在石中钰的耳边,「我一时把持不住,十八岁那年跟怡红院的姑娘那个那个了…」
    「段、莫、言!」石中钰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她气得拿起奏折丢他,「你这猫生狗养的东西!」
    「不要生气嘛!我很少去那种地方的…人家定力不好嘛~」
    「去死吧你~」几个纸镇丢过来。
    「不要嫌弃我呀~虽然我不是完璧之身了,将来我会对妳好的~再也不去那种地方~」
    「谁管你去不去?!」石中钰气得抱起圣旨丢过去。
    「吼~妳把圣旨丢过来了~死罪喔~抄家灭族喔~」
    这让她冷静了点,气呼呼的坐下来。段莫言涎着脸,混乱中还找得出茶杯,讨好的倒了一杯茶给她,「好啦,嫁我啦…不要嫌我咩…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我是宰相,不嫁人。」她将通红的脸一昂。
    「那我嫁妳好了。」他很开心,「可不可以啊?」
    这家伙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呀?她真是张目结舌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若嫁你,不是让你气死,就是让你笑死。」
    见她笑颜娇媚,段莫言心中一喜,一把抱住她,「嫁我啦嫁我啦,其它王孙达官多无聊!」
    待要应允,仔细想想,石中钰又颓然的摇摇头,「不成的。」
    「啊?!」
    「你…你不知道,虽然我天天嚷着要辞官,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我做到了。想想看,有几个女子如我这般做到宰相?宰相不难做,生对家世就有机会,再多点机巧就更简单了。但是要如我这般做到国富民安…」俏颜出现骄傲,「敢说没几个良相能如我这般。好容易将东霖整理的家成业就,我是舍不得就这样撒手的…」
    「谁要妳撒手呀?」段莫言笑开了,「东霖没妳不成,我也没妳不成。妳当妳的宰相,我还是守我的边关。等几年我把手下训练好,再…」他附在石中钰耳边细语,「我就调回京里,随便当个侍郎,天天抱着妳啦。放心,我也会帮着看公文。」这样阿钰就不用迟睡啦。
    「剑麟肯吗?」石中钰讶然。
    「怎么不肯?…」他又在石中钰耳边细语。
    「木兰肯吗?」石中钰更不敢相信。
    「包在我身上,」他得意洋洋,「这样可不可以啦?」他又露出那种小狗纠缠的样子,「好啦…」
    石中钰被他缠得没办法,「…你、你要娶我不会先去跟我爹娘提?连媒人也没有,烦我干什么?出去出去~」
    「那…」他开心得嘴咧得老大,「妳是肯了?」
    石中钰搂着嫁裳,心里甜丝丝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咕哝着,「…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不会~我这种十八般武艺都成的好丈夫不多啦…我会打扫、洗衣、煮饭、烧菜,我还会刺绣呢…」
    「闭嘴!吵死了~」
    现在想起来,嘴巴还是大咧着高兴,一触及剑麟阴沉沉的脸,他忙把笑脸收起来。
    「剑麟呀…」他热情的拍拍他的膀子,「这样和公主僵着没意思。既然她说了,谁也不嫁,这么想好了,谁也娶不到,包括皇上,是吧?」
    他只阴沉沉的灌酒。
    「这么好了。我求皇上放你跟我去守边关。大家冷静一段时间再说。」他沉吟了一会儿,「有时候,求近的心,反而因为一心求热呼,反而远了。这会儿谣言这么盛,你也不安,公主大人又不想见你。有时距离远了,反而会思念起来。有什么不是,信里也好说是不是?」
    剑麟呆呆的想了起来。说书人的段子飘进来,「…可是呀,监国公主哪愿接受当王后?她辞谢皇恩,就说啦,『木兰身许东霖,愿终生为东霖安危奔走,万死不辞。』皇上留不住她啊,只能倚门相送哪~」
    底下几个姑娘都落了泪,茶馆里长吁短叹不断。
    「我去边关。」剑麟开了口,艰涩的一笑,「有什么她想要的,我没给过?」如果身许东霖是妳要的,我也许给这个东霖。
    「真是太好了!」段莫言狂喜的搭在他肩膀上,「好兄弟,听哥哥说,边关呢,其实什么都有…水草丰美,风吹草低见牛羊…真真是好地方!…」
    秋深了,他们行走过的地方都有一印印的霜迹。僻静角落有着一双含悲的温柔眼睛望着颓唐的文武状元,她的马不安的踢动。
    「玄风,」她安抚马儿,「这就走了。」她的眼睛仍是恋恋不舍,充满温柔的伤悲。
    染香群《定风波·木兰》
    第五章
    那边是红烛高照喜气洋洋,这边是月下孤灯自饮寞寞。
    边关靠北,才秋末就降起严霜,间杂雨雪。今天难得的雪静,寒冷的月色星光,远处的嚣闹与自己的孤独,衬得份外萧索。
    取出怀里的信,他已经看熟了。
    「寒侵莫恃强,殷勤频添衣。」
    将信熨在怀中,他默默的望着手里的酒,「木兰,最少,明月与君同。」他微笑,说不出的萧索,「敬妳。听说妳接下巡察的工作,又出京了?我不在妳身边,妳才不记得添衣呢。」想起她寂寞而修长的身影,在灯下孤独的批阅公文,总是要他一再强迫,才不甘不愿的放下手边的工作。
    总是等她不安的睡下后,他悄悄的拿起朱笔,替她把没看完的公文勾勒出重点,加以分类,这样,第二天她慌着样看的时候,就不再那么辛苦。
    妳是我心口一朵殷红的木兰花。根深蒂固,稍一拔起就鲜血淋漓。
    他仰头饮下整壶酒。离了木兰,他开始有自言自语的毛病,这病恐是终生都不会好了。「我一生不曾嫉妒过任何人。打五岁就有神童之名,大些就和太子当起同学。等我十五岁就当了妳的侍读…我总觉得有了妳就什么都有了。我心疼妳,护妳,见妳日渐长大,日渐焕发,不知不觉竟然爱上了妳。」遥望那头的热闹,「现下我嫉妒段莫言了。他终于和石中钰订亲,两个人有了名分。就算不能马上成亲,他也开开心心的摆了酒席…」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却连想见妳一面,妳也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木兰镇定又悲感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踉跄的站起来,不稳的望着身后,木兰不赞同的皱着眉,「酗酒足以伤身,你怎可这样不自珍重?」
    「木兰?」剑麟怔怔的看着她,「我莫不是醉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颓然,「…就当是醉梦一场好了。」她微微笑笑。
    剑麟冲过来抱紧她,她僵了一会儿,柔软下来也轻轻的反抱他。
    「木兰…木兰…」将她抱在膝上,轻怜蜜爱的亲吻她的眉眼,嘴里不断轻轻的唤她,「这是梦…眼睛睁开就是梦了…」
    偎在宽大温暖的怀里,木兰不住的忍着泪,眼前一片朦胧。她的理智一再提醒自己不该来、不当来。但巡视到此,阿钰书信又提到剑麟公余皆藉酒浇愁,她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策马的手了。
    看他颓唐若此,心痛得几乎忍不住。「…我很痛…我的心很痛…剑麟…不要这样喝酒…」
    「不喝了…我不喝了…」他一遍一遍的吻那双含悲欲泪的眼睛,「喝酒害我看不清妳…妳,妳终是要走的…」
    剑麟的尝到咸味,知道这位倔强到流血不流泪的公主,哭了。
    轻轻吻她的眼泪,吻她甜蜜的嘴。这样小小的嘴他实在忍不下心来用力,这样柔嫩的嘴皮子…只敢轻轻的,慢慢的,软软的用舌尖勾诱她,从嘴到颈子,轻轻拉开她的前襟…
    「妳没有穿战甲!」剑麟瞬间清醒,对着她大吼,「妳居然没穿战甲就四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