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束结着红绳的头发,木兰的眼前开始模糊…她甩甩头,「是你叫我不用回来的!我再也不回去!」趁着她怔忪的时候,剑麟已经溜索回船,这才将旗帜升了起来,星月里飘扬着凤凰。
    「李松涛那土匪建议我打妳一顿屁股,然后抱着妳的腿求情。」他咕哝着,木兰气得打颤,「放开我!你这小人!」想是让钱大嘴和羽林卫共同摆了一道,她暴跳不已,「放我下来!唐剑麟,你不是有疑我和璇有染?我哪里不跟男子相处?段莫言、璇,还有随我去北鹰的李松涛…你要不要连钱大嘴也疑在里头?!放开我!」
    「如果妳偷汉子,」他很凝重的说,「那我会好好检讨是不是让妳夜里不满意。」
    木兰张大了嘴,一个耳光刮过去,「你是不是当海盗当太久了?!」她用力挣扎开来,就要跳海,剑麟连忙抱住她大腿,害她下巴磕了甲板,「呜…你…」气得照他的头一阵乱打。
    「妳打好了,尽量打。」剑麟忍着痛,「我舍不得打妳屁股,直接抱大腿求妳好了。娘子,求妳回来吧…」
    「放开我!放开我!」她推了一掌排云手,剑麟跳起来回她一掌,「娘子,妳原谅我吧…」
    李承序等一班羽林卫从来不曾看过木兰如此失控,不禁人人呆笑。钱大嘴脸都黑了,抹脖子使眼色的求他们赶紧把船开走。
    船不开走,等监国想起来的时候,他的小命就跟着走了。
    ***
    打了好几个时辰,木兰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又怨又怒的瞪了羽林卫一眼,众人缩了缩脖子,当作没看到。
    「娘子…」他小心的伺候着木兰的颜色,端了茶来。
    「我不要喝!」她怒色又起,看他垂手低头,心下不忍,芳心紊乱成一片,她终于哭了起来,「剑麟哥哥…你怎么就这样看我被欺负…」
    「我,我就是剑麟哥哥呀!」剑麟又忧又喜。
    「你才不是!」木兰恨恨的瞪着他,「剑麟哥哥会这样欺负我吗?」她又继续哭,「剑麟哥哥…这个死皮赖脸的前夫欺负我…」
    「不是前夫!」他有点不悦,又小心翼翼的,「又没有休书。」
    「你要休书,我马上写给你!」木兰站起来,用力过猛,打了好几个时辰,觉得头昏目眩,又倒下来,剑麟慌着接住她,「木兰?木兰!妳有没有怎样?」
    「放开我啦!」她心里怒气未消,「剑麟哥哥…呜呜…我无缘的丈夫欺侮我呀…」
    「我不敢嘛…我再不敢了…」
    李承序摇摇头,和羽林卫都离开现场。
    他翘首望星,如此佳晴。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染香群《定风波·木兰》
    后记
    石中钰托着腮,春意正浓,嫩绿的杨柳轻轻的在风中飞扬。
    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呵欠打到一半,姚大人刚好进来,她连忙把呵欠吞回去,「…姚大人。」
    「石宰相!」他神情甚欢欣,「好兴致。公暇吟咏吗?您…」这倒叫他不知怎问候,轻咳一声,「您贵体愈可了吗?」
    「承…」要说啥?「承您福」?莫言会跳半天高的,「承您挂心。」吁,这么多年宰相不是白当的。
    两个人尴尬的对笑。姚大人笑着,心里有些后悔,怎不听自家夫人多叨叨。但是东霖数朝宰相什么疾病都有,除了…除了坐月子以外。这叫人怎问候呢?
    石中钰脸上笑容秀雅,心里也叫苦。没想到我已经为相多年,历经战乱中兴…
    还是得为了坐月子请假!
    「公子可安好?」姚大人终于找到可以安心问候的话了!他悄悄的揩揩冷汗。
    「好,托您的福。」石中钰笑颜逐开,「还感谢尊夫人荐的奶娘。」
    气氛马上活络起来,「我…呃…休养的这段时间,让姚大人辛苦了。」
    「好说好说。」姚大人轻叹,「若不是亲手经事,真没想到石宰相的工作如此繁重。」不禁佩服起来。他和文渊阁几个大学士加上中书令,忙得人仰马翻,还得效周公三吐哺,这娇弱的宰相倒是手挥目送,潇洒用兵哪。
    又寒暄交代了几件事情,姚大人才告辞而去,快快活活的回去当他的御史大人。
    「那个讨厌的书呆子御史走了?」莫言从窗户探出头来,就要跳进来。
    「我说侍郎大人,」外人不在,她又恢复那种恶狠狠的样子,拿着笔,老大不耐烦,「咱们成亲那么久了,孩子都生了,你好不好别跳窗户好呗?」
    「习惯!」他跳进来,一把搂住她,「亲个嘴儿!」马上偷香去。
    偷香当然有代价的,一管毛笔马上打在头上,「坐好!百官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哎唷,妳打我…」他委屈的扁嘴,「人家看到好玩儿的事情,巴巴的来找妳,妳就赏我这么个爆栗?」
    「什么事儿?哪儿小狗打架?」她沉重的探口气,拿下一本厚厚的奏折。
    「比小狗打架好玩儿!」他笑嘻嘻的,「今秋大比,多了好些女举子来考试。」
    啐!原来上街看姑娘来了。
    「喂!我可没多看人家姑娘!」他伸手赌咒儿,「只是今年的举子,都流行在脸上画字儿。」
    「啥?」她搁下奏折,瞪圆了眼睛。
    「我也看得奇怪,怎么姑娘家都在脸上画字呢?后来听街坊说,那是印度墨,好些天才会褪的。而且越是多读书的女孩家越爱这套。最多的呢,是『罪』。再来呢,就是『雅』。再不然呢,也就是『典』。总之,笔画越多,越得女孩儿爱,现在人人脸上都有个字…」
    她张大嘴巴,摸摸自己的颊,「她们…她们…她们吃饱撑着呀?!」
    「谁让我美丽的宰相娘子,秀雅无俦盖丽京呢?」他笑嘻嘻的看着石中钰。
    她越想满街自格脸上黥面的女子,不禁捧腹大笑,捶桌顿椅,「这…这比太阳穴贴狗皮膏药装柔弱还好笑…哈哈哈~」
    女子爱美,天下皆如此。只是美丑的观念实在转瞬即变,令人眼花撩乱。
    「这玩意儿丑死了,还有人学?」她笑嚷,「等等我回信儿给木兰的时候,一定要跟她说…」
    「公主来信了?」莫言眼睛一亮,「她不是效法中土孟尝君,跑去解人急难吗?这会儿周游哪去了?」
    「我也还没看,我哪知道?」两夫妻凑着头一起看着那封信。
    「中钰:
    东霖一切安好否?出海一别,又经年余,原本挂念今秋收成,闻西岛商人曰,丰年大熟,心下快慰。
    吾与剑麟已离中土,现在傲来神州吴国。此地孀后独撑大局,群雄凌寡,甚不入吾眼。孀后奉吾等为上宾,吾等为吴国练兵拒敌,目前战功尚可。
    困居东霖不知天下之大,航游四海方知过往坐井观天。
    数日前伴白鲸齐航。宛如小岛,有五船之长。遨兮游哉,心胸为之宽阔。海天共色,鲸白如银,落霞赛金,悠然纵目,非往日案牍困守可寤寐思想…」
    「真可恶,」看到这里,中钰握拳挥挥,「把东霖丢给我烦,他们夫妻去玩耍,还写信气我!」
    「…身在蓬莱,而心系东霖。钰君书信曾言,璇弟气盛,欲拒北鹰,此事须从长计议!抚之安之,宁耐长城之成。贸易沟通,怀之以柔。宁默然汉化,不可以力敌之。夫战也,劳民伤财,大损国力,虽胜犹败。暴君取之,昏君取之,圣君深知不可取…」
    「真啰唆,要她讲?」中钰嘀嘀咕咕的,「等她信来指示,东霖早变北鹰牧马地了!不过这封信倒可以堵一堵小皇帝!」
    「…北鹰单于可安好?阏氏如何?每每提笔于阏氏,翘首期盼,总无来信,吾心甚念…」
    「念死好了。」中钰不耐烦,「她会回信才有鬼!放心啦,单于哪舍得这么厉害的阏氏。」
    「…海外遨游,竟遇两位皇妹。皆有家室。妹夫皆人中之龙。皇家姊妹情薄,虽感伤莫名,仍感欢欣。此生挂念已去,瞬觉心胸大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