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喻晗听见了沙沙声,分辨好久才恍然,好像是雨水落在树叶上的白噪音。
    听完医生的回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今天没带伞,而邮局到停车位还有些距离。
    贺平秋那天早上应该也没带伞出门。
    因为没记错的话,那天贺平秋晚上回来后,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潮湿的味道。
    但很奇怪,司机杨知应该会在车里备伞才对。
    是拒绝了司机撑伞来接,然后自己淋着小雨走到了停车场吗?还是在回到家之前,在小雨里抽了根烟?
    但那天没有嗅到烟味。
    “喻晗?”
    “……嗯?”
    医生的呼唤制止了喻晗发散的思绪,他回神,和朝幸业对上视线。
    这一刻,他才迟钝地听到沉闷的一声重响,是心脏被重锤敲击的声音。
    但袭来的不是剧痛,而是尸僵一般的麻痹感,以心脏为中心快速席卷全身,以至于他都无法呼吸了。
    新年过后的这两个月里,喻晗对喘不过气的状态已经十分熟悉,但此刻他才感受到,原来喘不过气的痛苦也有分级。
    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比不加糖的咖啡还更让人窒息。
    这一刻,喻晗感到无与伦比的绝望。
    他突然意识到,就算如今的他回到五个月前,也挽救不了贺平秋。
    贺平秋的生死并非薛定谔的猫,而是无论哪个时空,哪条时间线都会达成的必死结局。
    现实不是童话书,救赎只是古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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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52个红包,下章出下一封信(大概),更新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大家可以早点休息,明早再看捏。
    第1章 第六封信
    窗外的沙沙声很快转为了哗啦啦的暴雨,就像那秋末的七天一样。
    一道春雷响起,惊醒了迷怔的喻晗。他缓缓抬头,问: “那些礼物,是你帮他寄的?”
    “是我。”
    “……蛋糕呢?”
    “蛋糕是他提前选好的款式。”
    喻晗没再出声,垂眸看着桌上的咖啡,片刻后,他站起身,没有道别,朝着门口的方向离去。
    朝幸业叫住了他: “喻先生。”
    喻晗微顿,没有回头。
    朝幸业道: “聊完你先生的问题,我觉得还可以聊聊你。”
    “……我没什么可聊的。”喻晗看着出口的楼梯, “我没有付钱,不是你的病人。”
    “你先生付过了。”
    闻言,喻晗终于回首。
    朝幸业道: “虽然他觉得你不爱他,但他认为你是个好人,难免会为他的死感到愧疚。”
    “……”
    “所以他曾请我在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悄悄看看你的状态,如果好,那一切结束,如果不好,我会成为你的医生。”
    有那么一瞬间,喻晗想把贺平秋的坟给刨了,最好是挫骨扬灰。
    可转念一想,他已经在最开始就这么做了,墓园的坟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个罐子。
    “真贴心啊……”他呢喃道, “他就一点没想过,也许在你出现之前我会死吗?”
    朝幸业默然,显然,那位病人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殉情这种事,在正常的恩爱情侣身上都不常见,何况对于他们这段接近病态的婚姻关系。
    朝幸业说: “理论上,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喻晗平静道: “是我想知道,没关系。”
    朝幸业又邀请道: “那你愿意坐下来聊聊吗?说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以及你刚刚说的那些症状。”
    喻晗一时没出声。
    朝幸业也不催促,低头喝了口咖啡,味道一般。
    他还记得那位不知名病人的最后一天治疗。
    其实他没付出多大作用,对方依旧不懂倾诉,不会交流,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窗外风景,好像他这里是什么心灵洗涤圣地,什么都不聊就能消灭欲望。
    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关于咖啡。
    当时对方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朝幸业清楚,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别。即便从业这么多年,他已经清楚自己救不了任何人,但还是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病人的声音毫无生气: “朝医生,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替我给他冲杯咖啡吧。”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他总会因咖啡原谅我。”病人这样回答。
    那一瞬间,朝幸业彻底意识到这人真的无可救药,那句“他应该不是因为咖啡原谅你的”已经没了说出口的意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地狱前行,却无能为力。
    但此刻,他看着没有停留,直接离开的喻晗,心里却在不专业地想,那位病人冲的咖啡到底有多好喝?次次都原谅,真的只是因为咖啡与恩情?
    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