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雁陵唇角微扬,“是吗?那很好啊,就看他们能不能抢到了。”他看向他们,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芒,今他们不禁一震,一股寒意息底涌起。
    他一手支着头,另一手指在上面轻缓的抚着,迷人的薄唇噙着一抹笑意。“反正这位子我也坐腻了,有人来抢我还会兴奋点,你们说是不是?”他低语,恍如幽潭的黑眸令人看不清其中的思绪。
    夜刹与鬼刹互看一眼,眼中均有着一抹无奈。
    他们陪伴楼主十多年,又怎会不明白楼主的寂寞,众人皆认为楼主无心无情,其实他们又怎知楼主心中之苦?
    “楼主……”他俩齐语,却也同样无言,只能怔怔的看着那孤寂的身影,独自坐在那偌大的主位上,似与世人隔离。
    难道楼主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吗?
    不!他们不会让楼主一世孤独的,两人在心中坚定道。蓦地,一抹人影在他们心中一闪。“怎么?有事吗?”风雁陵一转过头,就看见两人直直的看向他。
    他们互看一眼,决定由夜刹先开口:“属下是想请问楼主,不知打算把上官姑娘留在溟月楼多久?”夜刹先开口试探。
    “对啊!”鬼刹接口,“毕竟上官姑娘是个外人,更何况……”更何况她又那么像那个人。“你们问这做什么?”风雁陵脸色微变。
    夜刹两人讶异的看着风雁陵的神情。
    怎么可能?一向冷然的楼主竟然会为上官恋虹而变了神色,就连那个人也没办法做到的事啊!他们惊喜的互看一眼。
    “鬼刹只是认为上官姑娘毕竟是花寻欢的人,虽说溟月楼并不把寻欢阁放在眼里,可是一旦惹恼了花寻欢,花作乐也一定会介入,鬼刹认为这对溟月楼非常不利。”压下心中的喜悦,鬼刹掩下眸,轻声道。
    “鬼刹说的没错,更何况……”夜刹马上接口,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风雁陵厉声打断。“够了!上官恋虹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两人只要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就行了。 鬼刹,你继续监视夫人,看她还有什么动静。至于夜刹你,则继续搜寻罗生的行踪,也许他还会跟夫人有所接触。”风雁陵冷道。
    不知为何,在他听到鬼刹说,上官恋虹是花寻欢的人这句话时,竟令他觉得异常刺耳,他紧皱着眉,一向冰冷的双眸隐约闪着怒气。
    “是。”夜刹与鬼刹拱手接下风雁陵的命令,只是低着头的两人唇角却隐隐闪着笑意。
    “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还不休息吗?是不是饿了?小梅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说完,小梅即转身想走去厨房。
    “不用了,我不饿,你先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上官恋虹唤住小梅,一双水眸幽然的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小梅不解的看了上官恋虹一眼,总觉得这几天小姐变得怪怪的,好像没什么生气,跟前些日子火爆样大小不同。
    “是!那小梅告退了,如果有事,唤一声,小梅会马上过来的。”心里虽然疑惑,小梅还是没有多问,退身离去。
    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了他。
    认识以来,她好像也常听着他走离的脚步声,轻轻的、无声的,可她就是感觉得到。上官恋虹微微笑了,笑中带着连她也未发觉的爱恋。
    她抬起头,看着空中的弦月,虽然美丽,却有缺陷,就像他一样。
    心又再次被扯痛了,上官恋虹紧揪着襟口,不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她该是讨厌他的呀!他将她强行掳来,还将她软禁在此,更常常轻薄她、惹她生气,甚至还妄想看穿她真正的心情,这样令人讨厌的人,她怎么会……
    她早就决定不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怎么如今……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太多了,一定是的!
    她惶恐的摇着头,不敢接受这突来的感觉,恍惚间,她彷佛又闻到淡淡的麝香味,她一怔。曾几何时,她已将他的气味记在心、染上身了?
    不!她赶紧起身逃离屋子,也逃离那让她感到心慌的气味,及心中那不该有的感觉,可是那独特的气息却紧紧缠着她,不让她远离。
    她怔了,也停下逃离的步伐,孤单的站在庭院里,娇小的身影有着令人心疼的脆弱,就连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也闪着令人怜惜的迷惘。
    娘!告诉夕儿,告诉夕儿该怎么办?娘……
    她在心中呼喊,可却没人回答她,突地,轻淡的足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微微笑了,像是要摆脱什么般,唇下意识的开启,念出她熟悉的字句。
    “枝在墙东花在西,自从落地任风吹,枝若无花能再发,花若离枝难上枝……”她闭上眼,脑中不禁浮起一个柔弱的身影,总是孤单地站在月夜中,哀伤着念着这首诗。“你知道吗?这是我娘在我小时候常吟的诗,那时我不懂这首诗的意思,只记得娘念这首诗的时候,好悲伤、好难过,那表情就跟我问她爹在哪里时一样,久了,我也不问了,而现在,她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她转身看向他,清丽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只是笑中却带着深浓的愁。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爹不要我们了。
    “那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穷书生要上京赶考,途中遇上了一个名妓,两人坠入爱河,名妓拿了银子给书生赶考去,书生也承诺等他考完了,会回来娶她。
    “结果,书生中了状元,却违背了诺言,娶了大官的女儿,忘了在某处等他归来的名妓。“可怜的名妓离开了妓院,生下了一个女儿,每天都抱着女儿,在与书生定情的地方等他回来。“终于,她等不下去了,决定上京去找他,而一到京城,就听见了令她心碎的消息——书生不要她,也不要女儿了。
    “最后,她落魄的死在庙里,死前还是念着那个负心汉,而那负心汉享受着荣华富贵,你说,这妓女是不是很傻?”
    她问,不等他回答,她又径自接口。
    “难怪每次我问她爹在哪里时,她总是一脸伤心;难怪她总是叫我不要恨爹,一切都是环境所逼的。在世俗的眼光下,一个堂堂的状元又怎会去娶一个青楼女子呢?”她哀愁笑了。“枝在墙东花在西,自从落地任风吹,枝若无花能再发,花若离枝难上枝。你听,就连这首诗也说出了这世间的不公平。”而她明明知道,又为什么动了心?
    “那名书生最后怎样了?”风雁陵轻问,一双眸闪着心疼。
    上官恋虹凝睇着他,星眸闪着柔柔的波光,“他死了!”她说,语气是邵么的平淡。“我亲手毁了他的仕途。他的官丢了,妻子没了,钱也没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怎么过活?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说的真好,他活活的饿死在大街上,而我,没有上前救他,任他死在我面前。”
    她还记得那瘦弱的人影,可怜的倒在大街上,她则在旁静静的看着。
    她以为她会开心的,因为她为娘报了仇。但不知为何,她却笑不出来,可也没有哭,只觉得心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曾问我,小偷和花魁哪一个是我。我现在回答你,两个都是。我恨这个世间,是这世间杀了我娘;我恨这世上的不公平,是这不公平让我娘一辈子困苦。有钱人又怎样?穷人又怎样?死了,还不是一样成了骨,成了灰……”她轻语,泪却无声的自眼角滑落。风雁陵倾身,轻轻为她拭去那晶莹的泪,“你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就如同他,世人想要的他皆有了,可是他却感不到丝毫喜悦,不!他甚至连喜悦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开心?”她重复他的话,“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我把那些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毁了他们,这样的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她大吼,像在说服他,也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