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姬发听罢,险些拍案而起。
    杨暮言贝齿咬住下唇,起了一身薄汗,哪怕无媒苟合,她也认了。
    “臣与李将军,定会竭尽全力,保大王江山社稷!”
    她仰头与他对视,就似在提醒后者,美人与江山,孰轻孰重?
    少顷,姬发垂眸轻笑,无奈感叹:“好,不愧是三代忠良杨家之后。”
    语罢,拂袖而去。
    杨暮言盯着廊下怔了许久,只觉压在心头的沉闷少了许多。
    他走得如此干脆,大抵是能够释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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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汜水关外十里,周军大本营内,秋风裹挟,旗帜招展,兵马的操练依旧井然有序。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袭身着红色战袍的身影倚在树后。
    邓婵玉黛眉微蹙,抬手推开撑在自个儿身前的男人,嗔道:“干甚么拉我来这种地方。”
    黄天化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手将那抹纤腰搂在臂弯里,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在营帐里,等会儿被人撞见怎么办?”
    姑娘白了他一眼,状似不在意道:“除了他们俩,谁敢进来?搁往常,咱俩撞见的还少?”
    知她这话多少带着点儿玩笑,黄天化戏谑一笑,道:“可不就是因为他们俩么?”
    顺着他抬眸的视线望去,邓婵玉转头看向下方的人与景——
    杨戬卧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盯着天际,不知在想些甚么。而李哪吒独自坐在马厩前的兵器架子上擦枪,估摸着,也沉默不语将近一个时辰了。
    “杨戬这般,我能理解,”邓婵玉眨了眨眼,面露疑惑地琢磨道:“但他又是怎的回事啊?”
    黄天化摸了摸下巴,回应说:“这不言儿妹妹没来么!”
    “啧!”姑娘稍显嫌弃地挑了挑眉,“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如此黏人?”
    着实与他混世魔王的形象不符。
    身后那人的目光却兀自深邃了些许,补充道:“听东院的人说,走之前,他俩似乎吵了一架。”
    “吵架?”邓婵玉一惊,转而又朝擦枪的少年甩了一记眼刀过去,没好气道:“不能随咱们出征,又不是言儿妹妹的错。”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就是狗脾气!”
    在数落李哪吒这件事儿上,她向来是不遗余力的主力军。
    黄天化笑着在她腰间轻掐了一下,掰回她的身子,将下巴靠在肩上,道:“这附近有条小溪,我瞧着很是清澈。”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邓婵玉抬头觑他,问:“然后呢?”
    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张扬,低声道:“我有些热,不如你陪我去凫个水?”
    怀中的姑娘睁目默了一瞬,待品明白他的意思后,当即抬肘顶了过去,扬眉斥道:“黄天化,你无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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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将至,西岐城中感风寒的百姓又多了起来。
    杨暮言忙完宫中的活计,便着手写一些新的御寒方子,好让巫医院往前线送最实用的药材过去。
    支摘窗照例敞开,晨风徐徐吹来,角落的更漏显示卯正一刻。
    她刚服完一碗半夏汤,却不知怎的,心慌得很,一手执笔,一手屡屡抚顺胸口,连着舒了好几口长气。
    忽然,楼下的药童慌慌张张跑了上来,人方及拐角处,便扬声高喊:“杨大人,杨大人!”
    杨暮言身形顿时一颤,笔尖落在宣纸上,洇染出一抹浓重的墨迹。
    药童停在门口,气喘吁吁告知:“杨,杨大人,城门破了,快,快逃命啊!”
    “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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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所居的龙德殿外,姬发被御林军拥护着往偏殿的密道撤去,同行的还有朝阳公主与南宫玥。
    姬发眉目紧蹙,遽然驻步,扬声吩咐:“你们快去御医署寻杨大人!”
    御林军首领本就慌乱不已,瞧着手下这不足百人的队伍,委实难以答应,遂拱手道:“大王,援军不知何时会到,大王安危要紧啊!”
    姬发语塞,旋即怒视道:“好,那孤自己去!”
    见他如此,南宫玥隐忍着满心愤恨,一双眼气得泛红。
    她死死扯住男人的衣袖,上前拦住他,高声道:“大王,您若有何闪失,岂不是辜负了姜丞相的一番苦心,让臣女去寻杨大人吧!”
    对她的自告奋勇,朝阳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后者站在姬发身后,不禁瞪大了双眼。
    而南宫玥此番似是下定了决心,不顾姬发与朝阳的阻拦,径自跑了出去。
    御医署距离龙德殿并不算太远,约莫过了三炷香的功夫,便见南宫玥独自一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
    姬发急忙上前迎她,问:“暮言姑娘呢?”
    “御医署,已经空了,我,我寻了一圈,才在路上,找到一个药童,”她抚着胸口,说得断断续续,“他说,暮言姑娘,早就被她师兄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