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言目光轻轻掠过那人的脸,直直落在姬发身上,平静问:“大王这是?”
    婚书和聘礼都送来了,这是要唱哪出啊?
    姬发见她神情如此淡漠,不禁心生疑惑,“不是说好,今日乃黄道吉日,孤亲来送婚书,日后,你便是孤的王后么?”
    此话一出,杨暮言自觉莫名其妙,却也耐着性子回应:“我并未见过大王,不知大王何意?”
    对上她那毫无温度的眸子,姬发委实看不透,明明昨日还彼此缠绵缱绻,为何今日竟是这样一番态度?
    他是一国之君,岂能容她在众人面前如此胡闹?
    姬发自袖中取出一物,放至对方面前,依旧温和道:“这簪子是你昨日落在孤这的,我知你心思缜密,若是还有别的顾虑,皆可告知孤,孤都会以你为先的。”
    又是这支点翠蝴蝶簪,杨暮言瞧了眼簪子,眸色愈发冰冷,又抬头看向满脸深情的姬发,再将视线落在朝阳与李哪吒身上。
    环视一周下来,她也想明白了,这是在给她下套呢!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众人自然都会以为是她杨暮言引诱大王在先,最后又想始乱终弃,矢口否认。
    而对于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李将军自当舍而弃之,与对其忠贞不渝的朝阳公主双宿双栖。
    呵,杨暮言于心底发笑,在座的各位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她转头,正对上李哪吒的眼睛,那双眸子,她曾见过千百次,有愤怒的,有深情的,有悲怆的……可皆没有今日这般令她觉得陌生。
    看她做甚么?
    他还有脸看她?
    昨日她去军营的事情,多半是被人撞见便告知他了吧!为了阻止东窗事发,他们只得先下手为强。
    好,那她便成全他们!
    杨暮言朝姬发轻嗤一笑,“这簪子,大王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语罢,她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那朝阳公主不知发的什么疯,偏偏要在后头追着她。
    “暮言姑娘!你且等等。”
    “暮言姐姐!”
    湖中的长廊之上,杨暮言被后者拽住了衣袖,她气得浑身发抖,委实无法再忍耐,径直挥手将衣袖从对方手中扯了出来。
    哪知朝阳公主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斜便朝湖水中摔了进去。
    远处的人赶来之时,朝阳已经落入水中。
    南宫玥率先跑了过去,她不会水,跟过来的宫女也束手无策,回头只见李哪吒尚愣愣站在那里,与杨暮言四目相对。
    南宫玥气急,赶忙去拽他的胳膊,“李将军,你还站着干甚么啊?快救公主啊!”
    李哪吒回神,赶忙唤出混天绫,将朝阳从湖里捞了上来。
    落地之后,他扶住对方,皱眉问:“你没事吧?”
    朝阳大口喘着气,模样瞧着十分狼狈,她腿下发软,索性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哪吒哥哥,吓死我了……”
    杨暮言冷眼瞧着这一双人,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她方才使了多大劲,她自个儿心里清楚。
    他们之间再无瓜葛,又何必还要再演这出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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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时分,黄天化归来,听闻了白日之事后,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破门而入之时,李哪吒正抱着一坛子酒坐在房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天化一头雾水,“大王要娶言儿妹妹,被言儿妹妹拒婚?朝阳公主被推到湖里?”
    “你快给我解释一下!”他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酒坛子。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李哪吒又将酒坛子夺了回来,“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黄天化不可置信:“你是说,言儿妹妹当真与大王无媒苟合?”
    “不可能!我不信!”
    “我也不想信啊!”李哪吒的双眸蓦地便红了,忍不住咆哮,“可那是我亲眼所见,我怎能不信啊?”
    “你……你看到什么了?”黄天化问他。
    “从前,我有那么多次机会,可我都舍不得碰她,”他牙槽颤抖,语调哽咽,“而如今,她却在别人身下承欢……”
    昨日,他风尘仆仆回到孟津,第一时间便赶着回官驿来见她。
    可是,他却见到她进了姬发的房间,他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看到了他们做的事情。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与姬发暗中联系,她早就变了心。
    那坛子酒在他手里轰然碎裂,如若可以,他现在就想杀了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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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玉树临风突然造访孟津官驿,但因寻不见杨暮言的身影,本在官驿休沐的李哪吒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接见。
    “师妹走得急,没来得及回终南山取药,师父便命我们二人送来了。”玉树将药包放在桌上,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