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说的具体是什么……但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德拉科说,“潘西就是之前的我。我可以从她那里看到太多我的影子。她到现在还很固执己见地维护那些旧理论。就——”
    路易丝耐心地听着。
    “我不想承认,但是——”德拉科啧了一声,“或许这就是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看法。觉得我是个迂腐又封闭还为此沾沾自喜的蠢货。”
    路易丝摇摇头示意酒保给自己也倒杯酒:“不,我觉得你是个刻薄的、自私的、懦弱的、没品的——”
    “有完没完?”德拉科笑了笑,“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跟我——”
    “没有啊,很多人都敢啊。”路易丝眨眨眼。
    “……”德拉科一时语塞,却还是笑了起来,“你很会气人,所以别怪那么多人不喜欢你。”但他灰蓝色的眼里有了些不一样的光芒,“但我后来才知道,不是只有言听计从才是尊重,不是只有为我所用才是朋友。”
    “不是。'不是只有。',是根本就不是那样。”
    “嗯,你说得对。但我却到了十六岁才明白。”德拉科望着杯子里慢慢消融的那块圆形冰块。
    冰块慢慢变小,却没有产生任何的棱角。
    他在通过这个看什么呢?
    路易丝一时也想不到。
    “所以我和阿斯托利亚说过,我们绝对不可以让斯科皮重走我的老路。”德拉科说到这里时身上莫名像是披上了一层岁月留下的柔光。
    “尽管因此你要忤逆你的父母。”
    “嗯。”他说,“因为他们是错的。”
    路易丝看着那块圆溜溜的冰:“很了不起了,你以为多少人敢跟父母明目张胆地对着干?”
    “我也没跟他们明目张胆地对着干。”德拉科冷哼了一声。
    酒吧里的冷光落在德拉科身上,他的金发变得银光闪闪。毕业之后的德拉科·马尔福没有啃家里的老本,选择去魔法部从头做起。不出几年,也已经是个成功人士了。他现在的气度确实让他的发色如他所说的那样“高贵”。
    路易丝发现人们最经常忽略马尔福身上的一个品质——圆滑。
    她盯着那块圆溜溜的冰。
    马尔福有自己做事的一套。
    而德拉科,他虽然能在战争后期毅然决然地把立场和性命赌到路易丝身上。但他也不是没给自己留后路。就算路易丝倒了,他也可以后退。
    但——
    路易丝总会想起那天在礼堂,德拉科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他那天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仔细一想还要更多的细枝末节——
    一个完全圆滑的人是不讨人喜欢的。
    而太耿直的人又容易吃亏。
    但一个人只要愿意牺牲一点点,就能得到一点点。
    德拉科也找到了他的平衡点。
    “你是个聪明人。”路易丝说,“你以前难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你只是没去那样选而已。”她说,“除了你对我那些恶语相向,我也早就既往不咎了。我对你最早的印象其实是我跟你一起去看小龙的那次。你居然不让大家知道你那么喜欢龙。让我非常想不通。”
    德拉科像是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其实,一年级的时候,那次看到小龙出壳,我很开心。”
    路易丝完全一副“现在承认了是吧”的表情:“是吧?那可是龙啊!谁看了不兴奋!你装什么装?不坦诚。”
    “我后来发现,我厌恶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你有我的把柄。换一个好一点的说法,你看到了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确定这样听起来更好吗?”
    “你是对的。那天看到龙,我是真的很开心。但我绝不会表现出来,因为那太掉价了。如果被我爸爸知道他会觉得我不该对野兽露出那种表情。”德拉科说,“我承认,不去做一个典型的。'马尔福。'的时候,其实,我很开心。但我很怕被别人发现这一点,我一直在隐藏。因为我觉得那不对,那很丢人。然后该死的你又经常撞见我不伪装的时候。
    “说得通。”路易丝点点头,“然后你慢慢地发现不想做一个典型的。'马尔福。'了?”
    “我依然是个马尔福。”德拉科坚持说,“但我,也不只是马尔福。”
    路易丝真想为他鼓掌。
    “所以你后来在我面前什么都不装了?”路易丝问。
    德拉科很快又换回那张看什么都厌恶的脸:“噢,那可能只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你怎么想吧。”
    “呀,这时候了还嘴硬呢?”路易丝瞪起眼笑道。
    德拉科也笑了起来:“是,很奇怪,我在你面前反而越来越容易卸下防备。明明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