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门房处走出来一人,见是卫铮慌忙向府内跑去。
    不多会儿府中脚步声乱了起来,卫铮不愿兴师动众劳众人来接,便大步向府内走去。
    临到内外院关墙时,他忽而胆怯了。
    他还不知要如何面对傅知禾。
    那女子与他两看相厌,兄长却说若他不在,希望自己放那女子离开……
    卫铮脑中乱成一团,正梳理思绪时,江月楼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丧服,面有忧色。
    短短十几日,她却苍老许多。
    往日他对江月楼的态度十分复杂,他乃庶出,母亲又礼佛多年不曾外出,他便一人在江月楼手中讨生活。
    小时他对江月楼多为恭敬、且小心奉承、待大一大后,二人因王妃之故隐有相互依附之意,再后来二人皆生试探猜忌之心,便又越行越远。
    可如今历劫归来,再见江月楼又觉去除万般,总还是家人。
    江月楼见卫铮平安归来,也是心下一松。
    她倒是不曾想过卫铎会命丧京外,她只以为对方腿伤难忍,如今不知在何处休息不曾归来。
    “你回来了,快去歇息一番。”
    虽有许多事想说,但此刻见孩子面容疲惫,她也难免生不忍之心。
    “孩儿先去给父王上炷香。”
    江月楼点头,将位置让了出来。
    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卫益清的丧事办得也算简单,卫铮上香过后站在棺木前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告知家中卫铎的死讯。
    江月楼一直在旁陪着,直到卫铮回身,二人才寻一安静之处略做休息。
    “嫂嫂在何处?”
    听闻卫铮提起云纤,江月楼微微张口,正想要将云纤身份说出时,忽觉不对。
    卫铮回府不曾提过卫铎,却是最先提起了云纤,这本就不寻常。
    她也并非迟钝之人,只一句便想到一种她最最不愿见的结果。
    “凤鸣人呢?”
    提起卫铎,卫铮皱眉双眼一红:“兄长他……”
    将二人一路遭遇说给江月楼听,话落卫铮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叹息道:“兄长说不愿嫂嫂囿于后宅,若她愿离去,可放她自行离开。”
    江月楼听过后,怅然道:“知禾她……也不在了。”
    若卫铎回府,她是定要将云纤和李玉蘅之事说给卫铎听的,她不会容许心怀恶意之人留在卫铎、卫锒身边。
    虽她也知晓云家无辜,但她不能拿了府中其他人性命冒险。
    王府安定下来,她便派人去彻查云家之事。
    江月楼如今都记得查到李玉蘅那个落水的未婚妻便是云家三女时,她后脊生寒的滋味。
    若卫铎平安归来,她是定要让对方远离云纤的。
    可如今……
    江月楼紧紧抿着唇,忍住心中悲痛与唏嘘。
    “许是夫妻之间有了旁人不知的感应,禁军围困府中时,我将府中人都送了出去,知禾她……丧命于府乱。”
    江月楼说得语焉不详,卫铮却是不敢多问。
    府中无一个男丁,全靠女眷支撑,女子可遭遇什么,又会为什么而亡他不敢多想,更是不能多问。
    二人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
    “卫锒可还安全?”
    江月楼心中一疼,抓着心口微微摇头:“不知,我不知。”
    府中安稳下来,她便派人去寻找卫锒,可直到如今也没有音信,她只能祈望锒儿平安,麦秋可多多护着些他。
    “我派人去宥旺村寻兄长尸首,不知可否能……”
    卫铮语带哽咽,江月楼也抽了帕子按在眼角。
    谁人能想到短短十数日当真是人非物换,福祸不由己。
    宥旺村那条河她也有所耳闻,平日便十分湍急,若遇雨季更是颇为危险,已过了这么久,也不知卫铎尸身是否还会寻到。
    而知禾那边……
    江月楼思索片刻,叹息道:“我先去寻人为二人建一衣冠冢,至于宥旺村那边,我继续派人去找。”
    卫铮点头,并无其他意见。
    二人再无别话,各自寒暄几句匆匆离去。
    卫铮十分疲惫,可却无半点睡意,他躺在榻上闭目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江月楼也没能闲下,那日虽王府杂乱,可到底还有许多人看见云纤离去。
    江月楼不愿再生事端,更无追究之心,便只能找了银玉、促织告知二人卫铎死讯,以及云纤的“死讯”,并让她们告诫下人管住自己的嘴。
    知晓这消息后,单嬷嬷晕死在房中,而促织和银玉却是大哭一场后,收拾起世子和世子妃的遗物。
    待到湘王世子和世子妃的衣冠冢立起,已是几月之后。
    这段时间,湘王府一直在寻找卫铎的尸身和卫锒,可皆无所获。
    而卫铮则被泰和帝召见,接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