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喜韵,正牌秦家小姐,纤细窈窕的身段仍看不太出来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纵使这会儿正火冒三丈地撇嘴,仍是娇灵得可爱。
    「如果你有什么万一,你以为我会好过吗?」雷朔皱眉。在丈夫那对暗赤色瞳眸的凝视下,就见秦喜韵扁扁小嘴,收起腾腾气焰乖乖窝回丈夫身畔。
    「我赞同你大哥的做法。」雷朔续道,立刻引来两方的注目,一是大舅子的赞赏,二是妻子的反弹。
    「他分明看不起你、看不起乾坤寨,你还站在他那边?」秦喜韵不满地嚷道。
    「乾坤寨在世人心中已是名副其实的山贼窝,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但寨民早就不干抢劫掳掠的勾当了呀!」现在的乾坤寨是个自给自足的山寨,还正正当当透过秦家商肆转营起药材、兽皮、木头等买卖,这有什么好羞于启齿的?
    「所以,确实必须保护他们不受外界侵扰。」雷朔看了眼正在享受品茗乐趣的秦啸日,再次慑服于他尔雅外貌下的深沉与精睿。
    雷朔说的没错。
    的确,要是世人得知乾坤寨的无害,觊觎乾坤山这座灵山的人,难保不会有所侵犯。再者,乾坤山地势险要,冒险上山之人多半会因不熟地势而遇险丧命,维持原状至少能保有现有的平和。
    秦喜韵被打动了,不过仍是很不给面子地嘲讽了秦啸日一下。
    「你不了解我大哥,他真正的念头其实只是想「霸占」乾坤山和漠鹰堡,有你这个乾坤寨寨主应允的药材供给、和穆鹰那个「妹婿」作为商品运输的后盾,才是他所图的,其他人的死活与尊严根本与他无关。」
    「不愧是我的亲亲妹子,分析得够透彻!原来哥哥我在你眼中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呀!」秦啸日嘴角始终噙著佣懒惬意的微笑,笑容里有几分真伪,总教人分不清。
    「你们太吵了。」
    坐在床沿的穆鹰开口低斥,因为身后那几个人打扰到妻子的睡眠,令她在昏迷中也蹙起眉头,所以才叫他们统统闭嘴。
    秦喜韵走到床畔,对神形憔悴的男人柔声道:「从恩一定会醒来的,我从乾坤山带了最好的药材来,对从恩会有帮助。」她轻轻握住秦从恩因昏迷近一个月而明显消瘦的手。
    「谢谢。」穆鹰嘴上道谢,目光仍不离妻子。
    秦喜韵欣慰地感慨。
    太好了,从恩,你的身边也有了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你一定得醒来看看他。
    忽尔,秦喜韵手心传来微微骚动的感觉,她不确定地轻唤:「从恩?」
    榻上的人儿似乎听见秦喜韵心底的声音,再度蹙了蹙眉心,略显苍白的唇办滚出虚弱的低喁。「协…姐……」
    「从恩!是我没错,你醒醒啊,啸日大哥也来看你了!」秦喜韵喜出望外,一旁的穆鹰心脏更是狂跳不止,在死沉之后寻回重生的契机。
    「少主……」秦从恩缓缓睁开彷佛被重压许久的眼皮,映入她眼帘的,刚好就是她口里唤的人。
    「从恩,别来无恙?」呃……太深奥,换个说法。「从恩想念少主吗?」
    来到床畔的秦啸日,朝苏醒的人儿扬起俊美无俦的微笑。
    「想……」秦从恩跟著咧嘴而笑。「从恩睡了……很久?」睡得好累喔……
    「是呀,再睡就有人要疯喽!」秦喜韵看了眼日夜守在杨边、不修边幅的男人。
    「小姐,红眼坏蛋……有没有、欺负你?」秦从恩挣扎著起身,有人从她身后小心扶起了她,让她得以和日思夜想的小姐拥抱在一起。
    红眼坏蛋?哦……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他比较多。从恩,你一定很为我心急吧?我过得很好,别担心。」秦喜韵安抚地拍拍从恩的背脊,与她低声咬起耳朵来。「记得吗?我同你说过,我把心给了一个男人。」
    「记得……」秦从恩稍嫌吃力地点点头。
    「那个男人就是红眼坏蛋,也是我的夫婿。」秦喜韵嫣然一笑。
    「夫婿……」某道身影在秦从恩脑海渐趋清晰,尚未成形前,她便遭人打断思绪。
    「从恩,伤势没有大碍后,想不想跟少主回秦府住?」
    秦啸日的发言惹来除了秦从恩以外,所有人唾弃的目光。
    「大哥你?!」唾弃者尤以秦喜韵为最。大哥不是对穆鹰「势在必得」吗,怎会提出这个意见?
    「若是保护不了心爱的人,早点让她脱离险境不是比较妤吗?」秦啸日不答反问,意有所指。
    穆鹰黯然退离床榻,秦家人团聚之时,无须他这个外人作陪。他不否认他在逃避,因为他不想听见秦从恩心中早已昭然若揭的答案。
    秦啸日说的对,就让她回去吧,免得从恩哪天又被他的仇家所害,天知道自己树立了多少敌人!
    当穆鹰正要踏出房门时,雷朔按住了他的肩膀,简言道:「她摇头。」
    他心头一紧,立刻回头,听清那道仍显细弱却坚定的嗓音--
    「从恩想跟穆鹰在一起,从恩还没跟穆鹰道歉……燕炤云拿剑……从恩好……痛……」昏迷前的情景一一在秦从恩脑海浮现,困惑又惊恐的她顿时被揽入一双坚实的臂膀。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绝不会了。」穆鹰恍然顿悟,低哑道。
    他允诺过的,允诺过的--他怎么能忘记!他心爱的人,他要自己保护呀!他不会兴起放手的念头,再也不会了。
    「穆鹰?」她认得这副胸膛,温暖而令她安心。
    「对,是我。」他拉开些微距离,让彼此得以看见对方。
    「穆鹰瘦了,这里……好脏。」她抬手抚上他被胡渣侵占的刚毅下颚。「会刺人……」
    他握住被刮出浅浅红痕的小手。等会一定要把弄痛她的胡髭全剃乾净!
    「呀,从恩要道歉。」小脑袋还挂记著。
    「你没有错,用不著道歉,我并没有不要我们的孩子,我当然要。」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孕育的孩子。
    「真的?」她一听,小脸却又黯淡下来。「可是,从恩圆房没有脱衣,不能生小娃娃了……」
    穆鹰一楞。
    敢情,她洞房夜的「坚持」,就是为了避免妊娠?
    「还是可以。」他微微一叹,薄唇凑在她耳边「再教育」。
    听完,秦从恩的嘴儿立刻圈成「恍然大悟」的唇型,小手不敢置信地摸摸衾被下平坦的肚皮。「这样,就会有好多个小娃娃……」
    「其实也不一定会有。」呃……
    「跟穆鹰刚刚说的不一样……不然怎样才有?」她好奇问。
    穆鹰苦笑,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难倒了。他索性吻住教他相思成疾的人儿,秦喜韵等人不知在何时退出房间,留一下恍如隔世的甜蜜空间给他们。
    轻吻过后,穆鹰发觉怀中的人儿似乎又疲倦得想入眠了。
    「你累了?」他让她躺回枕上。
    「嗯,累了。」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像个小孩无声请求。
    他了然微笑,和衣上床,蹑手蹑脚将她搂入怀中。
    「睡吧,但答应我,要记得醒来。」
    嗯,好怀念这个温暖安心的感觉喔……「好,从恩答应穆鹰……穆鹰也原谅燕炤云,好不好?」
    「你不怨他让你受了苦?」
    秦从恩轻摇螓首,想起燕炤云当时的眼神。「燕炤云好像很难过……」
    穆鹰爱怜地轻抚她有些消瘦的小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她的尺,单纯善良得教人疼惜。
    「就依你,我不怨他。」
    即将入眠的她轻轻笑了,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穆鹰,从恩要把心给你……」
    「为什么把心给我?」有什么特别之意吗?
    「小姐也把心,给了红眼坏蛋……因为红眼坏蛋,是小姐的夫婿……」她的呢喃愈来愈细微。
    「这能不能表示你懂得爱我了?」他问她,又像是自问。
    「……」回应他的,是浅浅淡淡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