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潜把手杖重新靠着桌子放好，但他特意放得距离老爷子远了点，生怕一会儿一言不合，老爷子随手一扔砸自己身上。
找了张椅子坐好，他搓搓手指，“我有一个锦川的朋友来芜水了，我想带他去兜兜风。”
他字斟句酌，生怕给老爷子留下什么不好印象，“我这朋友小宋也见过，上次还一起参加华大竞赛了。”
“我朋友不爱出门，好不容易来趟芜水，我总得尽地主之谊。”
他这话的潜台词是，我这个从锦川来的朋友可是乖得很，一心都扑在学习上，那以前的狐朋狗友都不一样。我就想带人转转，没别的心思。
周老爷子自是听出了周潜的意思。
他眯着眼盯着周潜，“你这朋友男孩女孩？”
“？”周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您不会是觉得我要带女朋友去玩？”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知道周潜不是去做危险的事后，老爷子才静下心神。
他朝赵叔要了杯茶，品了口后，才施施然道：“过年我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有事。”
“守完夜，初一就赶回锦川，怎么？锦川是个宝贝疙瘩？一天不回就想得慌？”
周潜苦笑，“锦川不至于这么好。”
“那就是因为锦川有等不及见的人了。”老爷子盖棺定论，他目光如炬，“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周潜眼皮一跳。
虽然老爷子没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
沉默了一会儿，周潜扯了抹笑，语气也带了认真，“我没有女朋友，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等合适了，我带他回家来见您？”
周老爷子看着他不说话。
周潜垂下眼尾，以往的不知分寸、不计后果的桀骜不知何时褪得干净，“因为他，我想着要变得更好，才能配上他。”
老爷子很久没有听到周潜和他这般讲心里话，久到他担心他的孙子会一直长不大。
手里的茶入嘴味苦，却余味醇香。这几年的陈年旧事如浮光掠影一闪而过，随着时间，该成长的终究会成长。
也不再过多询问周潜的事，老爷子对着赵叔挥挥手，让人把车钥匙还给周潜。
他又喝了口茶，只淡淡地说，“我孙子谁都是配得上的。”
作者有话说：
白白真的好乖555
第58章 好好爱你
傍晚的芜水，橘粉色的夕阳拖着绮丽光晕挂在湛蓝天空中，海风荡着余光迎面吹拂。
这是和锦川不一样的风景。
沈诺白站在别墅区的路口等周潜。
周潜私心不想让老爷子现在知道沈诺白，怕老爷子问东问西，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路口的红灯又一次跳换时，沈诺白开始担心周潜。
他对老爷子和周潜的关系略有耳闻，担心周潜不仅没有拿到车钥匙，反而再吵起来。
在他考虑是不是要给周潜打电话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如山鸣嘶吼从路的另一端传来。
银黑色的摩托像是一只野兽疾驰而来，引擎的轰鸣仿佛要割裂风声。周潜塌着腰，低伏在车身上，他压着车身倾斜，回旋转弯，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沈诺白面前。
周潜带着头盔，护目镜下的眸子噙着懒痞。长腿跨在车身两侧，散漫地靠着。
“等久了吧？”他递给沈诺白一个同款头盔。
沈诺白摇摇头，“你和你爷爷没吵架吧？”
周潜被噎了下，不自然地转了转车把，“还成，老爷子比我想得平静。”
“不过……”
“不过什么？”
周潜凑近了些，他打量着沈诺白，“不过，老爷子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沈诺白罕见升起一丝紧张，“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我没有了。”周潜察觉到自家男朋友的情绪，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拖着长腔，“但是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等下次就带他回家给老爷子看。”
“……”
沈诺白把头盔扣在头上，嘟囔地说，“谁要和你回家。”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周潜像只金毛探头凑到沈诺白面前。
沈诺白将护目镜往下一拉，“还走不走了？”
周潜笑着收回目光，等沈诺白上车坐好。
轰鸣声重新响起，晚风鼓起衣摆，贴着耳朵呼啸而过。借着朦胧夜色，沈诺白双手环着周潜的腰，贴在他的背脊上。
他们像电影桥段里的主角，一往直前而无所畏惧，好像整条街道、整座城市在这一刻都属于他们自己。
周潜带着沈诺白先去了他以前的学校。校园的布展栏里还贴着周潜逃课的处分通报。底下压着张他的检讨书，内容极度张扬。
沿着校门口的巷子，一整条霁青长墙在路灯下显得柔和。周潜晃晃悠悠地骑着车，带沈诺白去吃了一家阿婆的糯米饭。
他对吃得挑剔得很，这家糯米饭还是宋景晗和孟泽恒劝了好久，拿头保证好吃，他才来的。
不过说实话，确实还不错。松松软软的糯米粒包着腊肉和豌粉团成一团，入口留香四溢。
一路慢慢悠悠地晃着，转过每一条小巷，周潜都会挑着和沈诺白介绍。
他们沿着无人的海边公路疾驰，夜色下的海面尤为深邃，空气里泛着海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最后，周潜带他去了摩托车俱乐部。
虽然他快一年没过来玩，但俱乐部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潜哥后座上人了？！”
这句话引得在场所有人围观。要知道周潜的车除了他自己，从未让别人碰过。
一圈人盯着坐在后座上的沈诺白目不转睛。
周潜轻嗤，“差不多得了。后山今晚我用了，都别跟过来。”
没理会众人的议论，他径直骑车向后山走了。
“潜哥什么情况？啥时候见他用这么慢的速度上后山了？”
“一点都不带飚的？”
“估计是怕后面人受不了吧……”
“这是谈了？带嫂子来玩？”
“不像啊，后座明显是一男的。”
“……”
后山的盘山弯陡转刺激，两旁的地灯发出光晕。
周潜确实没以这样的速度上过山，每次都是怎么快怎么来，恨不得转弯也不降速。
那时的他走这条路时，心里都是空的。就像没人拽着的风筝，悬在一根枯草上，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带到云端之外。
而现在……
周潜从车镜里看着沈诺白，他身后不再是空虚的兜风声，而是一团温热。
就好像那只风筝的绳子被人从枯草上解开，然后妥帖地握在手里。自此，有了归处。
后山的山顶有一处亭台。
他停好车，带着沈诺白过去坐着。
卸下头盔，额头覆了层薄汗，头发变得凌乱。周潜用手背将沈诺白的头发撩到后面。
夜色浓郁，从山顶往下看，海水、繁灯和交错的车流汇成一道画卷。
“怎么会喜欢这个？”沈诺白问。
周潜玩着手上的车钥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也不是喜欢。就是那会儿刚成年，和一帮人看《逍遥骑士》，就觉得有点意思，才开始组了一帮人玩。”
“你知道这个片子吗？
沈诺白：“怀特和比利？”
“对。”周潜有些诧异地看沈诺白一眼，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沈诺白真的知道这个老片子。
“当时混，觉得他俩启程前扔手表那段帅惨了，就跟着学。”
周潜指着山脚下，扬了扬眉梢，“山脚起点那立了块牌子，就是专门扔手表的地方。”
“什么贵扔什么。”
“后来呢？”
周潜眉眼染笑，变得不好意思，“后来觉得他丫的真傻。”
沈诺白没忍住地笑出声，然后飞快地转过头，笑声是忍住了，但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笑吧。这事当时宋景晗他们没少笑我。”周潜懒洋洋地倚在亭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