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并非看上去这般豁达。”盛云舒弯起眉眼。“本王知道你心里有一杆秤。诬陷你是做不来的,你若不信,那便去问问魏双吧,宁远山死后他不止一次想为宁家平反,想来是查到了点什么线索。每逢休沐,魏双便会在城南书阁看上一整日的书。明日,正巧是休沐。”
第七十一章 故人
“阿娘,阿耶……真的与赤羽宗有勾结?”
“不重要。孩子,你只需要知道,氏族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都是夏家的人,万万做不得背叛族人的事。”姜赤华蹙眉道,“即便你不心疼耶娘,你也该想想从小将你带大的阿兄阿嫂,还有两个侄儿,他们都是无辜的。”
塌旁的烛火,断了又续,姜赤华的话在脑海中翻滚着。
“秋儿。”姜赤华握着夏惊秋的臂膀,“想要在朝堂里活下去,没有人可以干干净净的。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活着为什么非要害人?”
“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夏惊秋被这浓夜压得喘不过气来,直至薄阳撒进屋子才稍稍松快了些。
“哥儿?”银花推门而入,眼前人披着件毛领大氅团坐在案几边。垂于胸前的青丝盖住了眸子里的光,“哥儿一宿没睡?”
夏惊秋捏了捏眉心,淡淡的嗯了一声:“帮我寻件常服。”
“银花叫人备车可好,哥儿一宿没睡,车上还能打个盹。”
“不必劳烦旁人,我随便走走。”
夏惊秋浑浑噩噩地行了一段路,回过神来的时候腹中咕咕作响,他瞥了一眼路旁的包子铺:“金宝,换两个包子。”
四下里,无人应答。
一旁的摊主问道:“小郎君,可是要买包子。”
“对,一个包子。”夏惊秋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己半个铜板都没带出门。
“郎君?”摊主伸出手来,“一个铜板。”
他苦笑道:“对不住,我出门太急了,没带银钱,包子先不要了。”
“没钱还吃包子!”摊主挥手驱赶,“穿得人五人六的,原来是个穷光蛋啊!”他啐了一口唾沫,“一个包子都没卖出去,真他妈晦气。”
“我要两个。”夏惊秋身旁多出一只纤长的玉手来,“连这位小郎君的一起付了。”
“多谢,多谢!”
包子递到面前,那人开口道:“饿了吧,不必客气。”
“多谢这位娘子,您府邸在何处,一会儿我差人上门还您包子钱。”夏惊秋双手接过包子,打量着眼前这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一个铜板,少卿不必客气。”
夏惊秋微微蹙眉,顿时警觉起来:“娘子认识我?”
“夏惊秋,夏少卿。”女子欠身道,“我家夫人,还请少卿移步。”
女子将夏惊秋引到一处小院,她指了指里头:“夫人在里面。”
“我独自进去?”
“夫人有要紧的话要和郎君说,旁人听不得。”说罢,女子便退回了外院。
这一方小院并不大,院中凉亭里正端坐着一名身形纤弱的女子,她头顶帷帽,身上的衣物轻若蝉翼,见着夏惊秋便起身行礼。
“许久不见,夏少卿。”
“许久不见?”未知全貌,夏惊秋不敢上前,“我们见过?”
“很久之前见过。”
“夫人,怎么称呼?”夏惊秋拱手道。
“妾身贱名,恐污尊耳。夫家姓周,妾身又年长少卿几岁,少卿唤我一句周家娘子吧。”
夏惊秋思忖许久,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曾认识过什么周家:“周娘子知道夏某的年岁?”
“二十有五。”周娘子回答的笃定。
夏惊秋四下张望,确定了这院子里不再有旁人:“瞧周娘子的打扮谈吐,也是受过礼教的,私会外男是不是于理不合?”
“若非情急,妾身也不敢如此造次。”周娘子上前半步,扑通一身跪在地上:“求求少卿,救救三娘吧。”
*
娄简趁着许一旬出门去寻夏念禾,随便唤了车马,独自拄拐出了门。站在城南书阁门前时,亵衣上已经染了一层薄汗。
“这位郎君,请问您找谁?”约莫着十二三岁大的书童上前行礼问。
“请问魏补阙在吗?”
书童面露难色:“在是在,不过魏补阙看书不喜欢任何人打扰。要不小的去通传一声?”
“劳烦了。”
书童匆匆上楼,一溜烟便没了影。娄简寻了一处案几踉踉跄跄地坐下,碰响了几只茶盏,与书阁不符的杂音扰了清净,周围学子的视线纷纷落到娄简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歉了一番,抬头便瞧见书阁中的藻井瞧不清纹路,粗略算来,至少有十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