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灶,要躲着别的马一点,不然它们可有的抢。
在一旁的水桶边放水的孙建发瞧见了安荞这偏心之举,笑道:“等你走了之后,没人给它喂胡萝卜了,这家伙都得得抑郁症。”
安荞也笑:“那我每个月的寄养费之外,再给它付一笔胡萝卜费好了。要是别的马嫉妒它…要不,我整个胡萝卜专项基金,每天奖励咱家的销售冠军吃额外的胡萝卜。”
“这行。”
师徒两个说着玩笑话,也同时看见了迷糊着眼睛站在栏杆外的孙熙。
小子刚睡醒,啃着花卷就过来了。
“什么胡萝卜啊?你们在聊什么?”他趴在栏杆上,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说,等我走了之后,弄笔钱成立个胡萝卜专项基金。每天接待客人最多的小马,就用基金奖励胡萝卜吃。”
孙熙嚼着花卷,话都说得稀里糊涂:“那我的白雪没法参与。白雪不接待客人的,你这规则不是欺负它吗?”
提到白雪,安荞就t?想起之前师傅说的孙成家农家乐的事。
她笑着反问:“白雪还用奖励胡萝卜啊?咱们某个江湖大盗,不是为了白雪,不惜借用了我的名字,天天从成哥家的厨房诓胡萝卜出来吗?”
“啊?啊!啊啊啊啊!”
孙熙手里的花卷都快吓掉了,“小安姐姐,你怎么知道胡萝卜的事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呢。
他知道孙成跟安荞是同龄人,关系好,平时孙成家吃个涮羊肉,都会来叫安荞一声。他每次去成叔那边,不好意思说自己要拿点胡萝卜,就说是帮安荞来拿的。
小安姐之前为了孙成的客人都骨折过一次,想来成叔也不会小气到连胡萝卜都要跟她算账。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件事还是让安荞知道了。
孙熙觉得自己这张帅脸已经丢到了百八十里地外边了。
安荞看到他的反应就发笑。小屁孩,两个腮帮子被花卷塞得满当当的,一双眼睛瞪着,活像个仓鼠。
她拿出另一个口袋里放着的胡萝卜,朝他一丢。
“拿去喂白雪吧。”
安荞笑着摇头,喂完追风就干自己的活去了。
孙熙把嘴里的花卷囫囵吞下去,一声口哨招呼来了白雪,给它喂上了新鲜的胡萝卜。
白雪吃着,他就用极烂的手艺,学着安荞以前做的那样,给白雪的刘海编出一根麻花辫来。
错过一段话中的重点,这是他的老习惯了。等花卷吃完了,萝卜喂完了,“麻花辫”编完了,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安荞刚才告诉了他什么。
她刚才是不是说,她要走了?
她什么时候决定的?
朝夕相处,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同自己说过!?
惊恐从他的眼中闪过。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安荞的身影。
难道这么快就走了?
“爸!”
他叫住孙建发。
孙建发瞥一眼过来。
“小安姐呢?”他着急地问。
“才几岁啊,眼神就不太好了?”
安荞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猛地一回头,见到安荞牵着追风慢慢走到了凉棚底下拴上,即将要备上她亲手做的那顶马鞍。
他连忙追到了她的身边。
安荞熟练地将马鞍甩上了马背,手里动作十分麻利,却也能空出眼睛来与他对视。目光对上,她笑着问:“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孙熙对着安荞的那双眼睛,一句质问,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仿佛眼前的小安姐就是个梦幻的泡泡,要是他问了出来,这个泡泡就碎了。
少年张了张口,想说的话,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的目光虚虚地从她脸上挪开,看向了她的马鞍。
他亲眼见证了这具马鞍制作的全过程。从最初的设计图,到最后一次刷上牛角油。他当然记得,这鞍子皮革上的花纹,是她对着苏德那套蒙古鞍上的图案设计的。
他爹曾经教过他很多次制作马鞍的手艺,可他从来都是半途而废,从来没有完整地做完一套鞍子过。
推己及人,他当然以为安荞也做不完。
可当他看着安荞一刀一针在皮革上勾勒出精心设计的花纹,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工作,他才知道他错了。
他这位小安姐姐,在这件事上可比他强了太多。他不知道她的这种坚持,是出于对马的喜爱,还是对苏德的爱屋及乌。
大概是后者。
他看她这么珍惜那些蒙古族的花纹。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安姐和那个蒙古人的事,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纵然他千百个不喜欢看见那个蒙古人站在小安姐的身边,在马道的茶棚里,他们还是可以大庭广众之下亲嘴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