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伙儿为什么不群起替李公子求情呢?”
    英儿夫奈叹息,“没人带头,谁敢得罪刑部大人?何况死掉的附马是契丹人,我听说契丹人很凶猛,若咱们把这件事草草善了,怕会引起一场流血战争。”
    “流血战争?”她呆愣住。
    她始料未及会有这么一着。
    “我也是听人说的。有一回钟总管和元帅在书斋聊起这个案子,钟总管想为李公子求情,正在花圃剪梅枝的天赐听见元帅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什么放了李公子,契丹和渤海两国就会开战……想想也是,契丹国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国里的王爷会是个变态的色魔,一定会想讨回公道的。”
    公道?难道因为国别的不同,处理事情或是对真理的看法就该有两种极端的标准?
    流血战争?若真是开战,又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丢掉性命?
    “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的脸色好苍白呢!”
    回过神,她微笑摇头。“我没事,用不着伺候我了,你下去忙你的事吧!”
    “夫人早膳未用,要不要我去给您端来?”心思单纯的英儿无法体会曹忆荷内心的翻腾。
    “我没什么胃口,等午膳时我会多吃一些补回来。”
    她的心真的好乱,她得担心大多人的安危,方才又从英几口中得知契丹国可能因怒而攻打渤海国,成功与失败之间竟然没有两全其美的路可走。
    苍天不仁,莫甚于此。
    一整天,没有任何人告诉曹忆荷更进一步的消息,整个元帅府像是座死城,宁静中透着诡异。
    除了英儿来问过她三回是不是要用膳之外,其他人都好似她不存在一般,昨日婚礼的暄闹如一场黄梁梦。
    “夫人,您一粒米未进,只喝了几杯水,不觉得肚子饿吗?”英儿急着,觉得主母实在是个奇怪透顶的人,看上去聪慧绝顶,怎会连饿了也不知道要吃东西?难道她是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又不像,元帅不会胡涂到娶个神仙为妻啊!
    奇怪的夫人。
    “府里好安静。”她问英儿。
    英儿想也没想回道:“不会啊,府里光是仆佣下人就几十人了,元帅不在,大家还是不敢偷懒,按规定全把分内的事做完了。”
    “我听不到其他人聊天说话的声音。”
    风声、鸟叫、树叶飘落声……却无人声,静得可怕。
    “泰然楼是这样的,碧芝姑娘爱静,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来这里打扫也得轻声缓步。”
    “碧芝姑娘?”
    英儿吐了吐舌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我真多嘴。”
    “谁是碧芝姑娘?她住在这儿?”
    英儿点点头,心想完蛋了!要是元帅知道她这么大嘴巴说溜了嘴,不知会不会叫人把它缝上?
    “泰然楼西暖阁是碧芝姑娘住的闺房。”她豁出去了,反正讲都讲了。
    “这是东翼,碧芝姑娘住西翼;她和元帅是什么关系?”自己会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吗?
    “碧芝姑娘、碧芝姑娘……” 英儿吞吞吐吐地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敢乱说,怕被割舌头。”
    “割舌头?谁会割你舌头?”
    “元帅呀!乱说话的下场不是缝嘴巴就是割舌头,夫人要是想知道,不如亲自问元帅比较清楚。”
    “元帅那里我自然会问,可现在我想听你的说法。碧芝姑娘为什么会住在泰然楼?”
    英儿咽了咽口水,困难地往下说:“夫人是不是嫉妒碧芝姑娘?”
    嫉妒?她有吗、她会吗?她定了定神,自己最不可能有的情绪就是嫉妒心。
    “不,我只是好奇罢了。”
    英儿偏着头,还是弄不懂夫人真正的想法。
    好吧!反正她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说一半,万一元帅怪罪下来,也许夫人会替她撑腰。
    “碧芝姑娘住在这儿很多年了,我来府里时她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在您还未和元帅成亲时,大伙儿私底下都猜想元帅会娶碧芝姑娘。”
    原来碧芝姑娘是韦莫邪的红颜知己。
    “为什么元帅后来没有娶碧芝姑娘?”
    英儿讶然,夫人怎会问她这个怪问题?答案清清楚楚呀!“元帅娶了夫人您啊,自然不能再娶碧芝姑娘罗!除非元帅纳妾。”
    “碧芝姑娘昨晚一直待在泰然楼没出去凑热闹?”
    “伺候碧芝姑娘的丫环小娟说姑娘已经哭了好几天,跟您一样,东西吃得极少。”
    韦莫邪为什么没有娶红颜知己?“有人来劝过碧芝姑娘吗?”
    “元帅去功过一次,碧芝姑娘反而哭得更伤心、东西吃得更少,像要饿死自己似的。”
    “如果可以,我想去见见她。”也许她会说出真相,能够让一颗碎掉的芳心好受些。
    泰然楼西翼和东翼格局几乎一致,东西翼处处是春神拜访的痕迹。
    碧芝一向自信,以为元帅夫人的宝座迟早会是她的.好胜心使她无法承受失败的痛苦。
    怎会这样?曹忆荷恶狠狠的夺走了她的美梦。这口气她如何也咽不下。
    “碧芝姑娘,夫人想进来同您说几句话。”小娟这几天受尽了闲气,要不是家贫,老早连夜逃了。
    “夫人?什么夫人?哪家的夫人?”拔尖的嗓音让人受不了,一改平日在心上人面前的媚态。
    又来了!小娟心里犯着嘀咕,这已不知是她这几天来第几回发脾气了。
    “是韦元帅刚娶过门的夫人,她在门外一等着想要见您。”
    “有什么好见的?她赢了,我输了,要我放低姿态的接待她?我可没那么窝囊!”
    “姑娘,小娟劝您还是和夫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也许您所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我担心什么来着?你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好胜的碧芝,明明为着自身未来的前途忧心了一个月,在小娟面前哀声叹气了数十次,真要她承认,又嘴硬爱面子。
    “或许夫人心软不在乎您继续住在泰然楼。”
    碧芝几乎要翻脸,“别说了,我是不会见她的,你请她走吧,等我心情好时再说。”
    小娟耸耸肩欲退下,她早已习惯伺候的主子性情一天数变、心思诡谲,大概只有元帅受得了。
    “等一下,我还没叫你走,你怎么就走?”
    “我怕夫人等太久会不耐烦,想请她先回去。”
    碧芝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她敢不耐烦!
    这里虽是元帅府,可也有先来后到的分别。“
    “姑娘,我怕元帅回来见到新夫人站在外头桔等,心疼起来会怪罪于您,可就冤枉了。”
    “是她自己要来的,怪得了谁!”
    “我是替姑娘着想,元帅和新夫人现下正在热头上,自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
    聪明如碧芝,岂有不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遂软化下来。
    “好吧,请她进来,我倒要瞧瞧她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
    一旋踵,已见着曹忆荷走进门,正沉静的与她相视。
    身子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曹忆荷,到底哪一点迷住了韦莫邪那样的男人‘!
    迎上碧芝不愠的目光,她回以微笑。
    “用过晚膳了吗?”
    “这不需要你费心。” 碧芝并不想给她太好脸色,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别奢求她假装没事,然后笑脸对人。
    “我没有恶意,请不要误会。我想以后我们在泰然楼有许多相处的机会,希望能够以和为贵。”
    “哦,原来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她哼笑一声。
    曹忆荷微愣,知道对方并不想同她建立友谊。“你很恨我吧?”
    “恨?我为什么要恨你?”
    “在你心里我是抢走韦元帅的坏女人,他原来是属于你的,如果没有我,他娶的女人会是你。”
    “哈……”碧芝苦苦一笑,“你错了,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独占莫邪,直到你出现,你破坏了平衡。恨你?我想我不会是最强烈的那一个。”“我没有独占元帅的奢望,我的存在不会影响这里原有的平衡,一切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