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滥?为什么这样骂我!”文绮苑快哭出来了。
    “难道不是吗?珞儿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万一她在路途中遇上危险该怎么办?”
    这番问话炸得她哑口无言,嘴硬地道:“也许根本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她遇上贵人一路上无风无雨。”
    “最好是这样,不然看你这辈子良心如何能安。”
    她在做这件事前哪里有时间考虑到良心的问题,眼前的难题能解决就不错了,当时满脑子全是期元哥将娶成珞为妻的梦魇,再加上表哥徐居庸的鼓励,她胆子自然也大了些。
    “要不要请我爹帮忙找人?”目前,她只得想办法赎罪。
    “文大人在汴京,时效上慢了些。”
    “拜托这里的官爷呢?”
    “金国人岂会热心的帮咱们宋人?”他怀疑的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让咱们挨家挨户的找人吧!”
    “彦杰兄妹在燕京有间客栈,我们先到他们那里问问,或许他们有珞儿的消息也不一定。”
    “可不可以不要和彦杰兄妹有瓜葛?”她面有难色。
    斯文的卢期元碰上娇娇女文绮苑也要失去平时的耐心,口吻不耐烦的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不勉强。”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而是我怕极了静亢那张利嘴,她肯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了,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来做卢期元的跟屁虫,还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感谢。
    “你做了错事,理应让人说两句。”
    “问题是你们根本不会只说两句,少不了一箩筐让人难堪的话,我听了会难受的。”
    嘴里虽说不愿意见到伊彦杰兄妹,心上人前脚刚迈开,她后脚旋即跟了上去。
    “等等我,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两人稍稍向几位路人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着了伊彦杰经营的福星客栈,这里是金国的土地,汉人要在此做生意并不容易,尤其是赚钱的生意。
    “真的要进去啊?”文绮苑还在做垂死挣扎。
    卢期元睨了一眼欲往后退的文绮苑,“你可以在外头等。”
    “你会很快出来吗?”她高兴了一下。
    “不会,我会叫点东西先祭祭五脏庙,而且天就要黑了,今晚我打算在这里住一宿。”
    “嘎!住一宿?那我怎么办?”她的高兴很快就消失了。
    “你自己盘算。”他朝客栈走去,一眼便望见站在柜台后低头拨算盘珠子的伊彦杰。
    天冷,客栈里的生意特别好,伊彦杰兄妹忙归忙,一里还是惦记着下落不明的成珞。
    “静亢。”卢期元有礼的叫唤道。
    抬眼四目相望,伊静亢有些讶异。“稀客,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早想来拜访了。但因为一直忙着,才拖到今天。”
    跟在一旁的艾绮苑像个小媳妇似的,她料到一会儿将面临可怕的千夫所指。
    客栈主人伊彦杰见故友来访,亦堆上笑容,心里隐约猜到稀客千里而来绝非单纯只是访友。
    “想吃点什么?”
    “有没有酸菜白肉火锅?”再也没有比吃火锅更能保暖御寒的了。
    “当然有,在咱们这里酸菜白肉锅可是卖得很呢厂好客的伊彦杰立刻招来伙计铺上吃火锅用的佐料和配菜。
    席间,忍了很久的伊静亢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拐弯抹角为谁留情面,她大刺刺的问:“你们来该不是只想吃咱们这里的酸菜白肉锅吧?”
    “静亢真是冰雪聪明,我们确实不只是为尝这一锅酸菜白肉而来。”卢期元也想直接导入正题,省得麻烦。
    “你们想知道成珞是不是来找过我们是吗?”伊彦杰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他一念之私害惨了成珞,有人替她讨回公道也是正常的。
    “你们怎么知道?”这下换卢期元吃了一惊。
    “成珞来燕京的第一天就让我在大街上遇着,她向我打听燕京是不是有个很擅长雕塑的师傅。”
    说到这里,伊静亢的大眼立刻瞪向始作俑者文绮苑。
    “她在哪里?”卢期元喜出望外的问。
    “不知道。”
    此时气氛陷入一阵冰冷凝结。
    “她走了?”卢期元再问,心态上没有方才平静。
    伊静亢点点头,“你们来晚了一步,成珞进宫去了。”
    “进宫?她为什么要进宫?”沉默许久的文绮苑终于开上说话.
    “你闯的大祸。”伊静亢憋不住气的吼道。
    被吼的文绮宛是个让人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就算做了错事也理直气壮。“我闯了什么祸?成珞进金人的皇宫享福去了,说起来她还要谢谢我呢?”
    “你这个人脸皮真厚,要不是你把成珞骗来这里,她也不会被金国人强逼进宫。”
    伊静亢准备破口大骂。
    按理说文绮苑是参知政事千金,和伊静亢、成珞阶级悬殊,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但因参知政事文达泊赏识成珞的父亲雕塑方面的才华,交为莫逆,所以特别允许其女成珞入府陪文绮苑读书。
    陪着陪着,伴读的成珞反而表现得比文家千金出色,教书先生要女儿伊静亢也加入陪读的行列,必要时装笨愚以凸显文绮苑并非贪玩好嬉戏,以讨好位高权倾的文达泊。
    偏偏伊静亢有时并不吃父亲那一套,心情不好时照样给金枝玉叶难看,也因此两人自童年开始即结下梁子,谁也不让谁。
    “进宫有什么不好,她自己甘愿进宫怪得了谁?”要比大声她文绮苑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不是心甘情愿进宫,是我出卖了她。”男子汉大丈夫,伊彦杰跳出来承认。
    “什么?”卢期元不敢置信。
    伊家兄妹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随即垮下脸,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你们可知珞儿现在落在谁手上?”卢期元问。
    “哥哥还不能确定。”
    “可恶的金贼!”卢期元痛心疾首地呐喊,也唤不回成珞完好如初的回到他身边。
    又飘雪了,处处有如棉絮纷飞.
    屋里烧着火盆,成珞坐在窗台边看着外头的雪片,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接着,企图藉着手心上的一片冰凉,冷却心坎里某种莫名的思念。
    他很久没来看她了,她数了数日子,十日有余。
    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对她不再感兴趣?
    “姑娘,你这样会受风寒的。”银银提醒她。
    “不会,屋里好暖,手心里一点清凉冻不着人”成珞淡然一笑。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银银见成珞近日话愈来愈少,且好像常常望着窗外发呆。
    成珞摇头,她不愿把自己可笑的相思向旁人透露,这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单恋,更可笑的是她恋的对象竟是个自己都不知道面孔是啥模样的半个陌生人。
    “姑娘可是想着主人?”银银大胆假设。
    成珞握雪的手掌合起,微微用力,让雪花融化在手心里。
    “没有,我怎么会想一个勉强我的人?”她苦涩地道。
    是啊,想念一个勉强自己的人不是很不合常理吗?银银也会暗笑她的妄想吧。
    “主人好像是到陈家岛救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陈家岛?”
    “嗯,据说那是山东南方海中的一座岛,我国的水师被宋人李宝打败,主人奉命前去救援。”银银一副主子能撑起半边天的模样。
    “那不就很危险?”成珞将焦虑掩饰得很好。
    银银笑道,“才不会呢!宝哥他们也去了,他们告诉我主人只带了精锐部队一千人,如果不是胜券在握,主人怎不干脆多带些人去?”
    “也是。”
    银银善体人意的说:“姑娘,我明白你心里矛盾,既希望主人平安回来,也希望宋人能打胜仗,你是宋人嘛,自然不希望宋人又吃败仗。”
    成珞看向伶俐的银银,“我希望两国永远不要有战争。”
    “这是不可能的,自我出生这十几年以来,野心家总想称霸天下,打仗对我们这些老百姓而言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