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撼极了,心跳飞快。
    是他!
    他压在她身上的方式、他说话的音调,灼痛了她的心,自怜的泪水不停流下,受创的灵魂需要他来慰藉。
    “为什么哭?”
    她用力地试图眨去眼里的水雾,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啊,那只会惹他厌。
    “不是不想让我见着你的面貌吗?”她的水眸里有抹柔情。
    回答她的问题:“我改变主意了,蒙住你的眼会妨碍我欣赏你动情时的销魂模样。”
    他盯住她,她美丽的贝齿咬住下唇,楚楚可怜的样子教人迷眩。
    “你……不怕我纠缠你?”
    “你会纠缠我吗?”他反问,沉醉的舔吮着她的耳朵。
    微颤的悸动掠过她心坎。“不……不会。”
    “既然不会,我何惧焉?”
    她醒了。
    他走了。
    昨夜像做了一场异色梦,要不是身子僵硬酸痛。她会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敲门声要起——
    “姑娘,公主在花厅等你。”银银说。
    成珞打起精神走进花厅。
    完颜琳一见她就掉泪,相对于她的孤寂和卑微,该哭的人应是她成珞不是?
    “你可不可以不要替爵非哥哥生孩子?”
    她被完颜琳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吓了一跳,自己闭门不出,仍有人将她视为敌人。
    “公主想太多了。”
    “我真的好爱好爱爵非哥哥,你可不可以把他让给我,不要和我争?”
    “公主言重了,民女子庸寻常,怎会和公主相争路大人?”成珞低调的反驳。
    “我宁愿和你交换身分,只要爵非哥哥爱我。”
    完颜琳几次向路爵非示爱,皆碰了软钉子,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成珞见公主珠泪愈掉愈多,苦涩一笑,“我的身分有什么好的,身不由己,想爱不配爱。”
    “你错了,一等你替爵非哥哥生下孩子,你们这一生不注定要永远绑在一块了,你有什么不满的?”
    “绑在一块?”她不敢想。
    “我了解爵非哥哥,他不会任由孩子的母亲流落在外,你们今生注定要牵扯不清。”
    成珞摇择头,吁了声,“我们不会牵扯不清的,公主请放心。”
    “父王已下令要爵非哥哥娶你为妻,你说你们会不会牵扯不清?”完颜琳彻底崩溃了。
    成珞没想到完颜琳带来的会是这样吹皱一池春水的消息,对于金国的领导者下的命令,路爵非一定会遵守吗?
    “路大人并未向我提起。”
    “爵非哥哥一早进宫,我父王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你们的婚礼很快就会举办,父王的用意很简单,一等你怀了身孕,他会立刻召你进宫待产,然后指派爵非哥哥领兵攻宋。”完颜琳将偷听来的内容全盘托出。
    成珞闻之,身子一僵。“你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软禁你,以达控制爵非哥哥的目的。”
    “路大人一向忠心,不需要以人质威胁。”
    “我所言全是事实,父王真的准备这么做,如果你不相信,等爵非哥哥回来你可以问他。”
    成珞当然清楚宫廷斗争的把戏,海陵帝多疑一事她也早有耳闻,软禁人质是他控制部属的方法之一,为了确保领兵的主帅不会阵前倒戈,将其妻儿请进宫作客,是必要的手段。
    “路大人聪明绝顶,不会不防这一招,何况就算他妥协娶了我,而我却无法怀他的孩子,你父王又该拿什么控制他呢?他待我将会不屑一顾,就算是妻子也不会阻碍他做他可能要做的事。再者,一个将领若要忠心,不需人质控制同样可以达到效果。”
    “这番大道理说服得了我,可说服不了我父王。”
    “公主可以试试看。”
    完颜琳摇摇头, “别傻了,我在父王心里没有一丝影响力,话说多了恐怕连自己都要遭殃。”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离开这里,回宋国去。”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回大宋就代表与路爵非不再有瓜葛,她情陷太深,想走得无牵无挂,一如来时的空白已不可能。
    “我答应你,我会考虑这件事。”
    “明天我会再来找你,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纵使我想帮你回宋国也是不可能的事。”
    成珞颔首,“我明白。”
    “别把我今天告诉你的话告诉爵非哥哥,他生起气来可是很凶的,我也是为你好,否则你被迫要生下金人的孩子,倘若有人愿意帮你重获自由,你应该高兴才是。”
    为了让自己的要求听起来不全是为了自己,完颜琳煞费周章。
    路爵非得知自己将奉命娶成珞为妻。
    他心里清楚完颜亮的用意,都统府里理所当然有为完颜亮监视一切的眼线,他和成珞之间的互动自然难逃监视者的观察。
    完颜亮认定成珞在他心里占有不寻常的位置,因为除了她,他并未碰过府里其他的汉女。
    完颜亮要他行大婚之礼后即刻赴辽阳防守,因北方契丹人有意进攻东京,而成珞就成了握在完颜亮手中的王牌,这张王牌可以确保他的忠诚。
    推翻完颜亮是他对完颜亮族弟完颜雍的承诺,男人间的诺言岂可为着女人而任意摧毁。
    他自是不能娶成珞为妻,而且他不能让成珞成为完颜亮要挟他的筹码,唯有心无旁骛,才能成就大事业。
    “你当真要牺牲自己的幸福来帮完颜雍夺大位?”说话的是路爵非的副座王横。
    “一己之幸福哪里比得上黔首百姓的幸福。”他淡淡地道。
    王横同路爵非出生人死数次战役,十分了解他的脾性。“可这一回你好不容易找着喜欢的伴侣,为什么不试着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两全其美谈何容易,现在是危急存亡之时,我若不快刀斩乱麻,只怕会坏了完颜雍的事。”
    王横不甚同意,“你助完颜雍夺江山,却准备什么名位都不要,这不是很吃亏吗?”
    “做大事的人不谈权力名位。”他淡泊一切地说。
    “成姑娘未必懂得你的苦心。”
    路爵非敛下纷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道:“我不需要同她解释这么多。”
    “若不解释清楚,万一她误会你玩弄她、遗弃她,那种滋味会挫伤人心扉的。”王横自己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很了解相爱的两人被迫分开的难过滋味。
    “就让她恨我吧!”
    “你真舍得让她回宋国,嫁与他人为妻?”
    路爵非一掌击断身旁的柏树,冷冽的黑瞳镌上寒光。
    “不再相见就不会在乎。”他自欺欺人的回话。
    “倘使成姑娘不愿离开燕京呢?”
    路爵非嘴角一抿,半晌后回答:“请的不成,用逼的。”他知道以她的傲气,只消他三言两语即能将她赶走。
    “完颜雍得你如此守信忠诚的朋友,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
    “我并不是单为了完颜雍一个人,苦难百姓才是让我义无反顾的主因。”
    “完颜亮真是有够狡猾的,用这种方法控制你,他一定没想到你连心爱的女人都舍得牺牲。”
    “你错了,我就是不舍得牺牲她,所以才会要她回宋国,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要她留在金国丢性命。”
    他相信完颜亮为了逼他效忠,一定会极尽残暴、毫无人性。
    路爵非回到都统府时,已是掌灯时分。
    “成姑娘呢?”他走进墨云轩。
    银银指了指左侧小抱厅,“姑娘在厅里和青青姑娘下棋,风儿姑娘一会儿也会来。”
    路爵非冷峻的脸一向少有表情,在听到青青和风儿来找成珞下棋时,露了兴味浓郁的笑意。
    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他会不明白吗?青青和风儿绝对不可能为着交新朋友而来,她们小心眼的盘算不会安太多好心。
    正好,他可以利用她们来赶走成珞。
    路爵非边离开墨云轩边思忖着。
    待风儿也前来找成珞后,路爵非才再次上墨云轩,推开左侧小抱厅的门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