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着,她索性放弃避雨,从公车站牌走回家,反正雨淋不死人的。
    假发被雨水洗礼之后,十分不安分的往下披垂,本来有型有款的爆炸头变得像杂草丛生,严重影响她的视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转弯时,一辆紧急煞车的保时捷几乎朝她迎面撞来。
    司机打着一把伞走出来,不耐烦的道:「欧巴桑,地上没有黄金,你走路不好好走,很容易送命的。」
    「我记得这里是单行道,你自己违规还敢恶人先告状。」她不甘示弱。
    「我车上有病人,不得不违规驶入单行道,你也不用这么得理不饶人!」
    她看了车内一眼,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看不是病人,是醉汉吧?华灯初上就醉成这副德行,还想怪我走路不看路。」
    没办法,她就是看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不顺眼。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算了,看在你有点岁数的份上,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让让,我的车要过去。」司机准备钻回车内。
    「这里是单行道,你的车就是不能过去。」她牛脾气一发,比杠子头还硬。
    「欧巴桑,你到底想怎样?我车子已经开到路口了,只差一步就能左转,你让一让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雨这么大,看你身上全淋湿了,大家各退一步早点回家不是很好吗?」
    「你好,我不好!」她双手抆腰,提高分贝地道。
    这时,车窗摇了下来,低沉的男音不悦地道:「想要多少钱开个数目。」
    是他!容海尧。
    死定了,她的心跳加速,生怕他认出她来。自己真是失策,这下准备出糗了吧!脸上的斑点虽然用的是不脱妆的彩妆所绘,可是这雨下得像用倒的似的,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赶紧闪人要紧。
    司机老维望着她匆促离去的背影,觉得不可思议。「容先生,您真有办法。」
    「这个人有些面善。」容海尧说。
    虽只有匆匆一瞥,可他十分确定不知在哪里见过她,而且就在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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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洗了热水澡,冉曼珩的心还不停的怦怦跳着。
    真是该死!想躲的人居然冤家路窄地遇上了。看他瞅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天啊--他不会真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敲门声一响,冉裕堂不请自入。
    「你最近在玩变装游戏吗?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老太婆的模样?」
    「我在做实验。」她懒得向他解释太多。
    「做什么实验?有没有外快可以赚?」
    冉裕堂除了关心她赚多少钱之外,很少过问其它事。
    「没有,哪会有什么外快!现在经济不景气,不被裁掉就很偷笑了。」
    「供你念到大学毕业,你敢给我丢掉饭碗试试看,我们家还得指望你来翻身。」
    供她念到大学?
    她冷淡一笑,不是她不感恩,更不是她无情无义,事实上自从国中毕业之后,她就不曾再向家里讨过一毛钱。高中、大学念的是公立的学校,她也很认分的兼下所有可能的差事,所挣的钱除了够自己花用之外,还往家里送,只因为她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爸,别指望我了,因为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有自知之明。
    「用膝盖想也知道。我看我只有靠蔷薇了,如果她能嫁入豪门,不只是翻身,简直是三级大跳跃。」
    「侯门深似海,嫁入豪门也未必是件好事。」她看太多了。
    「你是嫉妒蔷薇吧?」加入挖苦阵营的柯珈珈是冉曼珩的继母,与冉裕堂一个鼻孔出气。
    唉!也不能怪她做后母的刻薄,亲生父亲都不疼了,要后母发挥爱心,无异是缘木求鱼。
    「蔷薇说你现在调到容氏集团工作,薪水又多了一千元是不是有这回事?」冉裕堂开门见山地问。
    他对待冉曼珩一向以这种直接不迂回的方武相处,反正她自信惯了,天塌下来也不怕。
    冉曼珩暗叫不妙。都怪自己大嘴巴,在房里和韵文讲电话时让蔷薇给听见了。
    「说话就是默认了。裕堂,你别如她废话了,有什么说什么。」柯珈珈早把继女给轰出去,要不是看在她挺会赚钱的份上,她不会容忍这久。
    「蔷薇的事情想请你帮个忙。」冉裕堂说。
    又来了,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如果帮得上忙,自然会帮。」她不会笨到马上答应。
    「蔷薇看上了你家老板,希望你牵个红线。」柯珈珈继续往下说。
    「马先生?蔷薇喜欢马先生?」她不知道马颂廷这么出名。「要牵红线是吗?不是很难的事。」
    「不是马先生,你的老板不是姓容吗?」冉裕堂纠正她。
    「容先生?」不会吧?丢给她如此高难度的事情。
    「没错,今天的财经日报他又是头条风云人物。」
    柯珈珈以自己女儿的眼光为荣,另外她对自己女儿的姿容也很有信心。蔷薇身子骨虽然纤弱了点,可是身材凹凸有致,该有的地方丰满得很,该瘦的地方绝对不会乡一块赘肉,简直就是一代尤物的化身。
    「蔷薇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把得了血癌的身子顾好,婚姻大事是等身体睁之后再追求的次要目标。」她好心劝道。
    「呸!呸!呸!谁说蔷薇得血癌的?」柯珈珈火大说。
    「你们告诉我的呀!」难道他们骗她?
    冉裕堂与柯珈珈两人面面相觑。
    冉裕堂清了清喉咙道:「好了,蔷薇的病好了。」
    「好了?」这么神奇?摆明了就是欺骗嘛!
    「裕堂,干嘛跟她解释这么多,只要问她愿不愿意介绍容先生给蔷薇认识就好了。如果她不肯,我们就自己想法子,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未必要求她。」
    「那你们自己想办法好了,我没本事牵这条红线。」
    对于父母,她不想勉强自己太多,因为始终是吃力不讨好的。
    「你--好样的,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柯珈珈恶狠狠的瞪着她。
    冉曼珩仍不为所动。生活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她还抢着扮小可怜,很可能会死于非命。她的生命哲学是:不是必要,不做牺牲。
    「要飞早飞了,我知道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些剩余价值,放心好了,我这个人不怕被利用。」
    她是故意说给继母听的,能气气她,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冉曼珩换了个新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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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欣看了半个钟头之后忍不住说:「冉阿姨,你为什么不把白发染一染?也许可以年轻了二十岁,然后再把身上肥油减掉二十公斤,包准你能交到警卫伯伯做男朋友。」
    冉曼珩楞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来。
    「我不想交男朋友。」
    「为什么?你的年纪也大了,不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吗?」
    「男人哪里靠得住,你还年轻,将来就会明白我说的话,靠人不如靠己喔!」她故作老成的说。
    洪欣看了看手表,甜丝丝的说:「我出去一下,容先生十点会经过一楼大厅。」
    「现在才九点三十一分,你这么早出去等?」有没有搞错啊?这些女人是不是全疯了?
    「我要先去化妆室补补妆,然后到大厅占个奸位置,不然容先生怎么会一眼就看到我呢?」洪欣喜孜孜地说。
    「容先生不会容许你们在上班时间一窝蜂地出现在大厅,小心被修理。」
    「被修理也值得,也许能因此获得和容先生面对面的机会呢!」
    冉曼珩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耸耸肩,「好吧!凡事往好的地方想,奇迹或许会降临。」
    洪欣突发奇想地问她:「冉阿姨,你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虽然容先生不可能注意到你,可是看看帅哥可以补眼睛喔,对你的老花眼很有帮助的。」
    「不必了,我的眼睛光是喝决明子和枸杞就够补了,不需要以帅哥做治疗,你自己慢慢欣赏吧,别管我的老花眼了。」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