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岚迷惘了。看着他冷情的眼眸,她分辨不出他的话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海尧,什么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他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以一种温柔的态度说:「相信你的直觉。」
    程珊岚摇摇头,对他的答案十分不满意。「我没有直觉。这些年来我成了容家豢养的金丝雀,离开容家后大概就没有谋生能力。」
    「不会的。以你的条件,一定可以找到另一个华丽的鸟笼继续豢养你。」
    闻言,她难过的落下泪珠。她不喜欢这么坦率的说法,很伤人、很赤裸,这在她的人生里,属于残酷的语言,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不意外见到她的泪。
    「我不会说一句安慰你的话。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容家很好,可并不表示你有义务要为它牺牲什么。海航死了这么多年,你该清醒了。」
    多么重的话,她并不麻木,一听就明白。
    「我不够清醒吗?」
    「珊岚,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容家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只是,不要太死心眼好吗?」他语重心长地道。
    此时,容红妮飞奔而来找程珊岚。
    「妈咪,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你和大伯父还要聊多久?我等不及了。」容红妮打着呵欠,整个身子往程珊岚怀里偎去。
    「好吧,先陪你去睡,我和大伯父已经聊完了。」她看向容海尧,眼里有着明显的依恋。
    他并非草木,不会不懂,可是他无福消受。
    「妈咪的眼睛为什么有水珠?」容红妮边打呵欠边问。
    「妈咪喝太多水了,得靠眼睛把水排出来,否则就不美了。」她信口胡诌。
    「我也要把水排出来。妈咪,想要变美是不是一定要从眼睛把水排出来?」
    容海尧听着容红妮的童言童语,他想起了唯一的弟弟容海航。如果当年海航没有死,今日的局面会否有什么不同?
    「海尧,明天爱玲结婚,你准备带谁参加她的婚礼?」容柏凡衔了个烟斗走向他。
    「珊岚愿意陪我去。」
    他和父亲之间一直存有某种距离,他忘了是从何时开始的,隐约觉得和海航的死有关。海航的死改变了许多事,也影响了许多人,严格说来容家里没有不因此受牵动的人、事、物。
    「这样……会不会有流言?」
    他笑父亲的庸人自扰。「会有什么流言?」
    「容家长子和容家次媳的不伦之恋。」容柏凡已经把媒体的标题想好了。
    「也好,让记者们有些事忙。」他看得很开,甚至还想闹些事上上新闻媒体。每日一闻,好满足大众的偷窥欲。
    第五章
    冉曼珩心想,不知道今日的婚宴多了一个她会有什么意义?
    总之,她还是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是为了表现她的参与感,还是为了和新娘子才萌芽的友情?
    「你是爱玲的新朋友冉曼珩吗?」
    文质彬彬的简召璋端了杯鸡尾酒走向她,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清新好闻。
    「我是冉曼珩,请问阁下是?」
    「简召璋,爱玲的哥哥。」他朝她友善一笑。
    好一个玉人儿,一袭鹅黄色的紧身短洋装,把她的美雕塑得更无邪。
    「你们还真有些相像。」她说。
    「爱玲这两天常提起你。」他啜了一口鸡尾酒。
    她谨慎的看着他,「平凡如我,不值得成为谈话焦点,我是很害羞的。」
    他从善如流的道:「今天的你看起来是有点害羞。」
    「我一向如此,爱玲是新朋友,不够了解我。」
    「爱玲说你也替容氏工作,在档案室。」他突然道。
    闻言,她顿时呆住,差一点让喉间的小点心呛到。真是狼狈,她好后悔来这里。
    他拍了拍她的背。「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呃?」她一时没会过意。
    「我知道你的秘密,不过我不是长舌公,不会乱拆你的台,你在容氏绝对安全。」
    她不以为然,「现在连你就有两个人知道内情了,我不认为还有安全可言。」
    他拍胸脯保证:「你真的可以相信我,你不愿让海尧知道,我在他面前就绝口不提这件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召璋,恭喜啊!」
    容海尧挽着程珊岚,神情怡然自得的走向他们。他表面上笑容可掬,实际上是笑里藏刀。
    「珊岚也来了,真是稀客。」简召璋看向程珊岚,他有些吃惊。
    「爱玲忘了给我帖子,我还是厚着脸皮来了。」程珊岚眨着莹亮的明眸,像是抱怨,又像是开玩笑的说。
    「给海尧帖子,就等于是给了你帖子,你们都是容家人嘛。」简召璋聪明的回应,他很清楚程珊岚喜欢听什么话。
    「那不一样,不信你问海尧,给他帖子和给我帖子怎么会一样?」她娇嗔。
    容海尧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冉曼珩瞧,直到程珊岚唤他,才让他回过神。
    「什么?」
    「召璋说给你帖子和给我帖子是一样的,你快告诉他不一样。」
    此刻,程珊岚注意到冉曼珩的存在,同时也注意到容海尧对她似乎很感兴趣。
    「召璋,你的女朋友真漂亮,爱玲的喜酒喝完是不是应该轮到你啦?」
    「女友?你说曼珩是吗?」他看向身边的冉曼珩,「她是爱玲的朋友。」
    「原来是爱玲牵的红线。」程珊岚自顾自的下结论。她不能不这么做,她必须预防一些她不乐于见到的事情发生。
    「红妮的玻璃鞋是冉小姐提供的。」容海尧打破沉默,他不喜欢珊岚把冉曼珩与召璋扯在一块。
    「原来是冉小姐的红色玻璃鞋。是十万元吧?花了十万元买下一双玻璃鞋,如果不是海尧疼红妮,我是花不下手的。」
    「我愿意将它买回,可是容先生似乎并不同意。」她不高兴容海尧莫名其妙的轻视语气。
    「是啊,冉小姐还付了一百元的利息。」容海尧挖苦地说。
    「哦--原来是因为我的利息付少了,所以你才不愿意把鞋子卖还给我,早说嘛,我会再往上加个三百或五百的。」
    容海尧残酷一笑,他有他的自尊,「你说的是五百万吗?我以为你是因为家里穷所以才会卖鞋。」
    冉曼珩知道他是故意的。真奸诈!故意挑在爱玲的婚宴上找碴,为了保持良好的风度,她是不好发作,可她会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
    「我是挺穷的,穷到一天不工作就没饭吃。不过,卖鞋实在不是我的主意,既然卖了,我也只好认了。如果你们愿意好好善待我的玻璃鞋,也许换个主人对它会是件好事。」
    语毕,冉曼珩走回一进门时所坐的位子,准备再坐一会儿后就打道回府。
    容海尧破坏了她的好心情,两人肯定是犯冲。因此才会每次见面就吵架,即使扮成欧巴桑也不例外。
    * * * * * * * * * * * * *
    冉曼珩洗完澡正准备入睡,这时冉蔷薇来敲她的房门。
    就连外人也看得出来,她们并不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姊妹。
    「妳要睡啦?」冉蔷薇往她的床边坐下。
    冉曼珩不想聊天,径自往床中躺下。很旧的一张木床,是她母亲在世时和父亲共睡的床。
    「我今年二专毕业,做姊姊的是不是应该送我一份礼物啊?」讨好处的时候,套套姊妹之情一向好用。
    「妳向爸爸和你妈要去,我现在是穷光蛋,甭说大礼,连小礼物也送不起。」
    「我要的礼物花不了你多少钱的,就看你肯不肯帮忙喽。姊,你会帮我吧?」冉蔷薇伸出右手食指在床单上画圈圈,温驯的模样令人会产生她脾气很好的错觉。
    「我现在很累,恐怕没有力气可以帮你。」冉曼珩不想勉强自己做任何不情愿做的事。
    「只是拜托你介绍工作而已,应该不是什么要花力气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