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才下葬,不能立刻迎娶你。”他说。
    她咬了咬下唇,“又没说要嫁你。”
    “你已是我的人了,自然要嫁我。”他搂住她。
    她闷闷地道:“是你自己说不能娶我的。”
    他开口解释:“守制期不宜办喜事。”
    这道理她是明白的,但是心里还是不免有一股失落感,是怕他有变吗?
    得了她的身子之后就不再珍惜她?她在意吗?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她拼了命想嫁他时,他对她没兴趣;他可以娶她时,她不想嫁他。
    现下,则是彼此有情也有义,却暂时没法结合。
    “你害怕吗?”她问。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你呢?怕吗?”
    她沉默,不想示弱。
    “其实我很害怕。”他说。
    她看他,“怕什么?”
    “怕你变心,怕你在这段期间爱上别人。”他哀怨地道。
    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我能爱上什么人?”
    他说出他的疑虑,“延泰一直是我介意的人,如果不是我盯得紧,现在抱着你的人很可能不是我而是延泰。”
    她咯咯笑。
    “我这么没信心,你很开心?”他抚着她的青丝。
    这一刻,他真的好快乐。
    “我才怕呢!”她顺着他的话。
    他不信,“你一直是那个握有决定权的人,决定我幸福或是悲惨,你根本不需要害怕。”
    “我才没你说的那么神,你的条件这么好,还怕找不着红粉知已啊。”她说。
    “我只要你一人,不会再有别人。”
    她噘着小嘴,“卓姑娘呢?”
    “妙仙啊,她从来不是问题,全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想出来的。”
    “可你们到北湖去散步啊。”她可不是轻易能被唬弄过去的,逮着机会自然要问到底。
    “绕了北湖一下就回来了,你吃醋啦?”他开心的问。
    “有一点。”她低喃。
    他拦腰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
    “看来我得再次向你保证我的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
    “怎么保证?”她没反应过来。
    “脱下衣服,我再告诉你。”他诡笑。
    她哇哇哇。
    “不行啦,衣服才穿上,怎么又要把它脱了,菁菁找不着我会以为我像姑姑一样失踪了。”
    “韩贵妃是内行人,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又要欺上她了。
    “冀东……现在……是大白天……咱们不能做这种没脸见人的事……”
    他不顾她的多虑,朝她孟浪地需索着。
    “做这事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小绿,我最疼最爱的小绿……”
    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辗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
    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
    只恁啊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北宋 柳永 忆帝京
    胡刚彻底地死心了,在他听见苗荷荷残酷的拒绝他之后,他不再抱任何幻想。
    “你放过我吧!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间的情愫,何况,现在的我已有了心仪的对象。”她平板的说。
    他大恸。
    “心仪的对象?”他喃语,重复她说的话。
    “是的,他是个普通平凡的庄稼汉,我同他是天作之合,你不相信是吗?他就在后面的农场耕种萝卜,我带你过去看。”
    “这么快。”他还没回过神。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玄妙,它可能发生在一瞬间,也可能三十年都不曾发生。”
    “就像你我之间。”
    她颔首。
    “伤了你的心非我所愿,这是缘分,缘分让我在天香镇以外的地方遇见了我的真命天子,他丧偶十年,没有孩子,一个人独自生活,脾气好得没话说。胡刚,他真的很适合我。”
    他听着、听着,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不想赘言。
    “你可以爱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却不能爱一个爱你二十年的男人,为什么?”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有余。
    “这是缘分。”她又说了一遍。
    然后一个男人从屋后走向他们,一脸憨厚、老实相,胡刚知道他应该离开了。
    “荷荷,有客人?”
    “是啊,家乡来的客人,今晚要留在家里吃饭。”苗荷荷递上布巾给丈夫抹汗。
    “不了,我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天香镇。”胡刚第一次拒绝她,往昔都是她在拒绝他。
    “留下来吃饭。”那男人说。
    “以后有得是机会!不急于今天。”他客套地说。
    胡刚和苗荷荷心里都非常清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今天,算是斩断了一切情缘了。
    “胡刚,对不住。”苗荷荷朝他的背影道。
    胡刚转身,要她安心,投以一笑。“不碍事,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苗荷荷头一回对他有了一股不舍的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为何会如此?
    竺延泰跑了一趟县城,带回极待解开的谜底。
    苗小绿正打算过两天风云小些时去看姑姑,让竺延泰先去了。其实,她从她痴情的胡叔叔那里已经知道了姑姑的近况,听见后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姑姑有了归宿;忧的是,胡叔叔不知要疗多久的情伤。
    “苗姨是为了躲胡叔叔的逼婚才离开天香镇的,她进闻天府是去向老夫人道别,这也就是为何晚膳后冀东去请安时,老夫人神情仍然无恙。”
    “这么说来,我娘是自然死亡的?”闻冀东黯然神伤,仍旧还没从丧母的情绪中完全抽离。
    “件作验过所有可能的毒性,令堂并无毒性反应,身子又无任何外伤,自然死亡的可能性高于其他。”竺延泰不得不下此结论。
    “姑姑不回天香镇了?”
    “看来是这样,苗姨和她的新婚丈夫甜蜜又幸福,回来天香镇只会是探亲,小住几天。”竺延泰缓缓地道。
    苗小绿点点头,“这样也好,若是同住一个镇坊,胡叔叔见着了怕又要伤心。”
    “胡叔叔到长白山去了。”竺延泰说。
    “胡叔叔去长白山做什么?”
    “保镖,听说有一批官银要越过长白山,胡叔叔自告奋勇争取押这趟镖。”
    “长白山上土匪很多,胡叔叔这趟去是不是会有危险?”
    苗小绿觉得胡刚好可怜。
    “是听说有批土匪想劫这批官银,所以官府才指名要走远镖局的镖师保这趟镖。”闻冀东说。
    “如果不是姑姑,或许胡叔叔也不会自愿到那么远的地方保镖。”苗小绿感慨地道。
    “我知道你很替胡叔叔担心,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真有什么万一,也是胡叔叔的选择,他选择远走他乡疗伤止痛,往好的地方想,未必不是好事。”闻冀东握住她的手。
    她讨厌现在的日己,变得多愁善感,而且很容易就落泪,初识闻冀东时的任性、强悍已不复见。
    “竺大人,如果可以,菁菁有个不情之请,望竺大人成全。”韩菁菁突然道。
    竺延泰颔首,“韩贵妃,请不要客气,这里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无妨。”
    “我很想见见孩子。”她知道希望渺茫。
    竺延泰迟疑半晌,“恐怕不容易,不入皇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一入皇城才明白自己是颗小芝麻。”
    “菁菁清楚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不是昨夜梦见孩子受苦,我也不会起这个心念。”
    “这个冬天过后,我再替韩贵妃想法子。”竺延泰承诺。
    闻冀东提供了他的人脉,“我有个表舅,在宫里当差,很远的一房远亲,或许我给他去一封信,能搭上关系。”
    是夜,闻冀东和苗小绿两人偎着彼此取暖,情意绵绵。
    “我觉得自己心里涨满了幸福。”她喃语。
    他再也放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