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身本事承袭於爹娘,主要的是她自己对这项技艺也很有兴趣。
    天赋加上努力,自然将她的才华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本领传扬开来。
    「绯儿姐姐,又在挣钱了?」
    她看了一眼走进门的朱芷珊,「是啊,没人养我当然得自力更生罗!」
    「是你自己不屑让男人养好不好!」朱芷珊坐在桌旁的木头板凳上托腮回答。
    「我这身倔脾气哪个男人肯养我啊?别傻了!」她自我解嘲。
    「说的也是,对了!听说你替赵荔请大夫医好了小狗子的病,你真是善良。」
    「我是同情小狗子,不是同情赵荔,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人同情。」
    「赵荔有工作了!」朱芷珊微笑道。
    叶绯儿闻言愣了下,「真的假的?我不过随随便便教训他一番,他真的被我感化了?」
    不抱任何希望的事,有的时候真的有意外收获呢!
    「你这么凶悍,没人敢不听你的话。」
    叶绯儿横了朱芷珊一眼,「少灌迷汤了,我没那么伟大,好管闲事罢了。」
    她可不敢得意,碰巧成功罢了!
    「这模型是替谁做的?」
    「程亲王为了要讨好他的如夫人,出高价请我做个特别的玩意儿,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才算是特别的玩意儿,这座迷楼是我灵机一动之下的产物。」这小小的迷楼,著实花了她不少心思。
    「纯粹以欣赏美丽事物的角度来看,你的功夫实在没得挑剔,绯儿,说真的,你应该进宫的。」
    「进宫干嘛?」
    「谋个一官半职啊,宫内不是都会养些女官专司各种精巧的女工吗?」
    「我的脾气一人宫,只怕不出三天就会被丢出来喂狼了,你别害我。」
    她有自知之明,很多时候她也为自己的爆烈脾气所苦,可每每就是忍不住,一见不舒服的事就要插手管上,而且是得理不饶人。
    「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管?」朱芷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标准想吊人胃口。
    「谁的事?」
    「白可云。」
    「白可云?她不是个戏子吗?在咱们这里唱个十天半个月的,能惹上什么麻烦?」
    「跟沈家的人有关。」
    「沈家?哪一个沈家?」
    朱芷珊慢条斯理地道:「大米商沈家。」
    「白可云得罪沈家什么了?」
    「白可云在咱们这里唱完第一天就被人用马车接走了,第二天才让人送回戏班里。」
    「接走她的人是沈家的人?」她理所当然的猜测。
    「不错!沈家人一向可恶,仗著自己财大气粗老是欺负人,白可云吃了亏本来不想张扬的,可她清清白白的身子被姓沈的玷污了,她的未婚夫因为她已非完璧,所以提出退婚的要求。」
    「现在呢?」始乱终弃是她最痛恨之事。
    「本来半个月的戏一唱完她就会跟著戏班子离开苏州的,坏就坏在她发现自己怀了沈家的孩子。」
    「嗄?这么惨?」
    「是很惨,所以想请你帮忙,替白可云出一口气。」
    「沈家?到底是沈家的哪一号人物?」
    「你认识沈家的人吗?」
    她摇摇头, 「认识有钱人可是件麻烦事,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好打抱不平,偏偏有钱人特别多不平之事。」
    大米商「沈记」在苏州可是一等一的字号,全苏州人食的米饭几乎全由沈家供应,当然除了自给自足者例外。
    「全苏州的庄稼汉都和沈记做生意,他们把稻米留自家食用和缴抵粮税之外,其余全卖给沈记。」
    「为何全卖给沈记?没有其他米商了吗?」她对生意上的买卖完全是个门外汉。
    「因为沈记出的价钱最好。」
    「沈记为何可以出比其他米商更好的价钱?」
    朱芷珊一板一眼的道:「因为他们家大业大,有财有势自然容易独占市场。」
    「沈家人也出了败类不是吗?白可云实在太惨了,我非替她讨回公道不可,戏子也是人,不该受这种侮辱。」
    自古以来戏子最是可怜,有人捧时至多做个偏房,没人捧时晚景凄凉。
    「沈家威,沈家二公子,专喜欢捧戏子,成天往戏班子跑,哪里来了别省的戏班子就往哪里钻,遇上梢具姿色的就占为已有,玩弄了人家後就把人家给甩了,下懂怜香惜玉也就算了,还糟蹋人家闺女的身子。」
    「可恶!分明是个恶霸!」叶绯儿已经听不下去了。
    「那白可云现在暂住慈云庵,由比丘尼照顾著。」
    「沈家威这种坏胚子,不收拾掉不知道会有多少良家妇女受害。」
    「沈家人不好惹,连官府里的差大爷也拿他们没办法,吃了亏的只有自认倒楣。」
    现实生活就是这样,谁有财有势,谁的嗓门就大,形势比人强,弱者更弱,无力回天。
    她叶绯儿发过重誓,不论有多么困难,替穷者、弱者出头是她的使命。
    「再难惹也要惹,太过分了!沈家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公平正义。」
    不信邪,是的,她就是不信邪,愈是高难度的险阻她愈爱挑战。
    「绯儿,我替白可云谢谢你。」
    「芷珊,你请白姑娘好好休养待产,我会让沈家人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们最多给一笔钱打发人。」
    「那也好,沈家人想给钱了事也不是件坏事,我会让他们掏钱掏得心滴血。」
    也许钱对白可云而言比人更重要,那沈家威再好也不会好过钱。
    在沈家的主宅内,赤裸的沈竟霆和侍妾吴月娘躺在床上。
    他是清醒的,非常清醒。
    吴月娘是他的侍妾,粗俗一点的说法是,吴月娘是他的泄欲对象。
    女人对他来说只有美丽、动人的,不美丽、不动人的;想带她翻云覆雨的、不想带她翻云覆雨的。
    他知道吴月娘很爱他,一直以来想得到他的心。
    但他不只一次清楚明白的告诉她,那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他并无此打算。
    他推开尚在他怀中的吴月娘,起身穿好衣物。
    「竟霆,你要上哪儿去?人家还想在你臂弯里躺一会儿。」
    吴月娘是个极聪明、极精明的女人,不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不死心罢了。
    女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男人对你只有爱与不爱之分,再无其他。
    「回你房里去,记得吃药。」他指的药,自然是避胎药。他不想太快做爹,自然不允许女人怀上他的子嗣。
    「又来了,我可不可以不再吃药?」她娇声说道,试图博取同情。
    「不可以。」他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不可以?」
    「我讨厌女人问为什么,你再问一句,就立刻给我滚出沈园。」他无情地道。
    她立即噤声,不再自讨没趣,她不想做出任何会令自己後悔的事,任何足以导致她离开沈园的事都是蠢事。
    「走!」他厉声道。
    她穿回衣裳,含怨带愁的走出主屋。
    随後,沈竟霆走进书房看今年前三个月的帐册,张任敲门得到允许後进入。
    「何事?」
    「日前爷要我调查的姑娘,卑职已查出来了。」
    「有这么困难吗?要查个三天三夜?」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太久没有追逐女子的乐趣了,如果她是个梢具难度的对手,他会考虑将她列入追逐名单之中。
    「叶绯儿是她的名字,今年芳龄十七,独居蔷薇小筑,不知爹娘为何方人士,孑然一身来到苏州,她的过去没人清楚,只知道她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
    「哦?怎么说?」
    「她擅长制作各式建筑模型,现在手上有座小迷楼是程亲王所委托制作的。」
    「你说她一个人住?」有意思,看来她颇独立的,至少不像一般女子胆小怕事,依附在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