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儿姐姐,你的小迷楼什么时候要送到程亲王手上?」
    「明天!」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过不了这一关。
    叶绯儿乎日大嗓门惯了,因为她总是站在有理的这一方,这次不一样了,她收了订金,打了合同,明天交货就是明天交货,迟一天都会有事。
    「那怎么办才好?绯儿姐姐得在一天之内做出一模一样的小迷楼。」
    「不一定要一模一样,不过要在一天之内完成一件作品,除非是神仙才办得到。」
    「绯儿姐姐,我能帮得上忙吗?」小狗子一直想报恩。
    「不要紧,我会去求程亲王,希望他乡宽限几天,我现在就去求程亲王。」
    叶绯儿骑上毛驴,急忙地赶往程亲王府,途中遇到孩童放鞭炮,吓坏了毛驴。
    「乖,小驴儿,乖乖……鞭炮声没什么了不起的,乖乖……」她安抚了半天才让毛驴稍稍平静下来。
    「你是怎么骑毛驴的?把我好好的青江菜田给踩烂了。」
    菜农方大婶擦腰痛责,她就这亩方田种菜,青江菜苗才发的芽,一头惊吓过度的毛驴往她的心血上头横冲直撞,教她情何以堪!
    「大婶对不起,要不是那串鞭炮声,小驴儿不会踩上你的菜田。」叶绯儿忙不迭地道歉,不知道有没有用。
    「一句对不起就想算啦!平日看你那么爱管别人闲事,今日自己做错了事倒想便宜了事?」
    「不是这样的——」她张口欲言。
    一声好听的男声由她头顶响起,「大婶,这亩青江菜值多少钱?开个价。」
    她回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要你多管闲事!」
    沈竟霆不以为忤。
    「十两银子,看在沈公子的面子上,我算便宜些。」方大婶在沈记米行可是有名的赊帐大王,如今见著债主,自然不敢造次,本想抵了米债了事,可手头实在太紧,只好多少要一点顾肚皮。
    「回头到沈园找华总管领二十两银子。」
    眉开眼笑的方大婶,不再说话往菜寮走去,怕再多言会有变数。
    「我欠你二十两,你记在帐上。」她说。
    「又没要你还,你的忙我很乐意帮的。」他讨好的说。
    「不必了,我现在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最好别趁人之危!」
    「我是关心你,你怎么总是不识好歹?」他是被狗咬的吕洞宾,她是不识好人心的傻姑娘。
    「我偏爱不识好歹,你最好少惹我,本姑娘今天心情很不好。」
    她重新骑上毛驴,拍了拍它的颈子,「小驴儿,咱们走,不要理这个有钱没地方花的斯文败类。」
    「什么?斯文败类?你好毒的一张嘴,」他骑马奔了上去,人说吃饭勿忘种田人,何况他出手帮过她一些小忙,居然一会儿说他是登徒子,一会儿说他是斯文败类。
    「嘴毒怎么样?总比你心毒好吧?」
    可惜她的毛驴脚程不快,否则她一定要将他远远甩在身後。
    「你干嘛跟著我?」她烦都烦死了,没闲工夫同他抬杠。
    他笑出声,「路不是你开的,我自然也能走。」
    她瞪向他,「让你先走。」她停下毛驴,就是不愿和他同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耳根子清静。
    「让我陪你去程亲王府求情,也许可以令程亲王网开一面。」
    她微愣。
    他怎么会知道小迷楼不见了?
    「小狗子告诉我的。」他猜出她的狐疑。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很烦他这么缠人。
    他耸耸肩,「没有我出马,你以为程亲王会卖你的帐?」
    「怎么不会?我再做个小迷楼给他便是。」
    「程亲王的如夫人後天生辰,你说他会不会急著要你的小迷楼?」他看准了她犹豫的态度。
    「我开始怀疑是你偷走了我的小迷楼。」
    他仰天一笑,「这是我近日听到的第二个笑话,第一个笑话是白可云怀了我的孩子,奇怪的是,这两个笑话全出自於你的樱桃小嘴。」
    「除了你,谁敢偷程亲王要的东西?」
    他玩世不恭地冷笑,「我要迷楼教你做就是了,没必要使出下三滥的手法。」
    「因为你一直想找我的麻烦,所以处处为难我。」
    他眯眼盯住她,「我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我想讨好你、喜欢你都来不及,为何要为难你?」
    「闭嘴!沈园里已有女主人了,不要辜负人家。」
    「你指的是月娘?」
    她不再言语,骑驴往前行。
    「月娘对我而言不具任何意义,你不需在乎她。」他轻松的带过。
    「负心汉。」
    「呃?」他装作听不清楚。
    「色是刮骨钢刀,你怎么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呢?」她不可思议的看著他。
    他望向她小巧的下颚,凝若羊脂的脸颊,淡淡一笑,「我何时提到爱了?」
    她脸一红,心一颤,「我……我也没提爱呀……」
    「你才说我见一个爱一个。」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既然他无意谈爱,她也就不用自作多情了。
    「生气了?」
    她不答腔,这个男人一张利嘴只会欺侮女人,百般像要讨好她,骨子里却盘算著玩弄她的感情,好在她不是一张热脸急著要贴他的冷屁股,否则真是糗大了。
    「我和程亲王很熟的。」
    她面无表情。
    「你不相信?皇帝也有草鞋亲,再说我可不是什么穿草鞋的小人物,程亲王听得进我的话。」
    她骑著她的毛驴,不想多说话。
    「就因为我不说爱,你就生气了?」
    她撇了撇嘴,差点忍不住想说几句话反驳他。
    「不说爱是因为不以为世上有真爱,这也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啊,你应该褒奖我。」
    「无耻!」她忍不住骂道。
    「我什么?无耻?」他被激怒了。
    她再说一遍,「你就是无耻。」
    他自信满满地道:「普天之下,就属你对我有误解。」
    「你一身罪恶还洋洋得意,还有那白姑娘被你玷污了身子,我的小迷楼被你偷去,你怎么可以如此大言不惭?如果不是你的脸皮太厚,就是我正做著恶梦,一觉醒来才会没事。」
    「你可以咬咬指头看看是不是作梦?」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你是不是和人打赌?」她突发奇想,否则怎会有这么多衰事发生在她身上。
    「我为什么要和人打赌?」他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劝你好好做人,别和人打什么赌,久赌神仙也会输。」
    她怀疑他和人打赌,就睹小迷楼不见之後程亲王会不会杀了她。
    「你简直无的放矢,我会那么无聊吗?」
    她清了清喉咙,「很难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胡扯!」
    「离我远一点。」她下最後通牒。
    他哪里会听她的?他若能乖乖受控制她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
    程亲王府
    世间宝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程亲王,实在很对不住,小迷楼偏偏就这么不巧地在这个节骨眼被贼给偷去了。」
    该死的沈竟霆,说要跟来替她说句话的,岂知被她骂了几句就掉头走人。
    「被贼偷去?我看分明是你没本事巧夺天工,故意说成家里遭小偷。」
    程亲王原不是可亲之人,加上对他新纳的妾宠爱至极,在此讨好之际,听闻此消息,自然不能体谅。
    「王爷,绯儿说的全是真的,请王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再制一座更美、更精巧的小迷楼。」
    「按照合同,你必须赔本王一百两银子。」程亲王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爷!那五十两订金我全数拿去做善事了,现下拿不出这么多银两奉遗。」
    「那是你的问题,你既与本王订了合同,怎么可以在尚未交货之前就将订金花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