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想有双坚强的臂膀可以依靠,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
    看著她垂泪的美眸,闪闪动人,他的心又活了过来,不再平静。
    「不会,我不会瞧不起你,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美好的女人。」
    叶绋儿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示爱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调侃地道:「少肉麻了好不好?什么叫永远?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你们久别重逢,以前恨得那么深,现在却可以难分难舍的抱在一起,害我白白煮了一个月的解酒茶,原来心上人一出现什么毛病都治的好了。」
    她倚门而笑,笑里有为沈家威失而复得所爱的欣喜。她自己最近心情一直不是很好,起起伏伏的情绪随江南怱晴怱雨的气候纷扰著。
    「绯儿姑娘,你就别取笑我们了,事实上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沈家威不好意思起来。
    「羞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啊!」
    「是不是有情人还得看造化,如果程亲王一直找我的麻烦,我在苏州是无法立足的。」刘浣人很聪明,为了自保先撂下话,摆明要人帮助。
    「放心吧!沈竟霆不会不帮你,不过你别误会,他帮你是因为他清楚沈家威对你的仰慕,你千万别想太多,会错了意。」她直率地道。
    「我明白。」刘浣再多情也不敢会错意。
    浓浓秋意袭江南,一阵阵秋凉沁人心睥。
    「希望不是一个多事之秋。」她看著天际的浮云喃语。
    朱芷珊拿著剪子剪纸花,闲闲的接腔,「你看会有什么事?若有事肯定和程亲王有很大的关联。」
    「程亲王真的是偷走小迷楼的幕後教唆指使者,碍於他是亲王,现下还动不了他。」
    「他已经很有钱了,以身试法实在太不值得!」手上的彩纸在朱芷珊的巧手下,成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和美丽的图形,她的师傅正是站在窗边叹息的叶绯儿。
    「以他那种奢侈的生活态度,那点钱才不够他用呢!你算算看他要养多少人?」
    「听说他待下人很苛,大概也用不了多少钱。」
    「待下人苛,但待小老婆们很大方啊,小老婆不是好哄的,小老婆家里还有好几张嘴,要填满那几张嘴不是简单的学问。」
    「你看我这纸花如何?」
    「剪得很好啊,名师出高徒嘛!」
    「可惜不能青出於蓝更胜於蓝。」朱芷珊叹了一口气。
    「努力啊,你想赢我非努力不可,我不怕你赢我,你若能赢我表示我的功夫又有传人了,你可以多收几个徒子徒孙,发扬光大。」
    「你自个儿有一身本领,为什么不自己收徒?」
    她摇摇头,「我不行,我太懒了,一个懒人没有那么大的使命感。」她有自知之明。
    「你才不懒呢!你只是不想罢了,何况将来你成为沈园的女主人之後,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自由自在与我们相交,自然无法收徒了。」
    「谁讲的?我不会成为沈园的女主人。」
    这是她一贯的态度,拼命的否认。
    沈竟霆忙著程亲王的案子,协助衙门暗中查访此事的内幕,已有十天半个月未来招惹她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很高兴才是,但事实不然,她觉得日子变得无趣极了,因为生活里少了他而无趣。
    说也奇怪,以前没有他时也不觉无趣,为何现在的她不能回到从前?
    时光无法倒流,记忆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她自苦於心,有的时候想想也是活该。
    唉,完蛋了!她不曾像此刻如此密集的叹过气,平均半年才叹的气,她在一天之内全叹完了。
    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她一定疯了!
    程亲王是皇族之人,亦非傻子,既然敢挺而走险,自然不会一点警觉心也无。
    他当然知道有股势力正在查他,多疑的他,处处小心翼翼,没想到被那刘浣坏了事。
    本想教她同流合污,不料偏偏这个死女人不领情,说自己是清流。
    清流个屁!刘浣若是清流,他就是一代忠臣。
    「蔡石,传令下去,杀了刘浣者赏金一百两,三日内完成任务者另有重赏。」
    危险就在周遭的刘浣,如惊弓之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旋即杯弓蛇影。
    她不敢独处、独眠、独活……幸好有个痴情的沈家威陪在一旁,否则叶绯儿只怕不被吓死也被烦死。
    「程亲王骗财的具体事证找著了吗?」叶绯儿问张邦杰。
    「只有人证刘浣,目前没有物证,小狗子看见的小偷可能已经不在苏州了。」
    「不能搜王爷府吗?」
    「不能。」
    「为何?」她火气上扬。
    「因为他是王爷,不是普通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不能搜?」若不能搜王爷府,一辈子也查不出物证。
    「绯儿,官场的事,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谁也没法改变。」张邦杰为了这个案子,已经瘦了一圈,没想到办大案如此消耗体力。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小狗子喊著。
    「出什么事了?」张邦杰问,
    小狗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沈记的米让人下了毒,街上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大夥儿吓得不敢吃沈记卖的米了。」
    「被下毒?有人因此遭遇不幸吗?」
    「死了五个人和一条狗。」小狗子颤抖地说。
    忘了多久前,她还咒著沈竟霆一无所有,尝尝做穷人的滋味,如今沈记米行的米让人下了毒,就像折了他的翼,随时有垮台的危险,这不就是她当初的想望?
    为什么现下她的心竟然为了他而隐隐泛疼?
    「一定是程亲王下的毒手。」张邦杰直接判定程亲王的罪,「太无法无天了。」
    小狗子问叶绯儿,「绯儿姐姐,你看沈大爷会不会有事啊?」
    小狗子现下在沈园里打杂工,等他一满十五岁,就能在沈园谋个正式的工作,这全是沈大爷的提拔,他自然不希望靠山倒下。
    「他本事强得很,不会有事的。」她告诉小狗子,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沈记是米商,米商最怕米出事,如今程亲王差人在米里下毒,分明是要打击沈家的生意。」
    「会不会是同行相忌,想趁乱打劫?」她有另一种怀疑。
    「不排斥所有可能。」
    左思右想之下,她骑驴上大街试图了解沈记被人下毒的情况有多恶劣。
    果然,怕吃到毒米的人不再踏进沈记一步,门可罗雀是预料中的事。
    「绯儿姑娘,这回沈记会垮了。」沈记米行的小厮一脸愁云惨雾。
    「别胡说,沈记不会垮的。」她不敢想像有这一天。
    「沈记的米让人下了毒,没人敢吃沈记米行卖出的米了,也不知是谁的心这么狠。」
    「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老皮、包子吴、隔壁村的补鞋匠李明,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好像另外两个全是女人。」
    「老皮也死了?」她微愣半晌。
    就在不久前,她往他身上倾倒一桶驴尿,没想到他吃了毒米,说走就走。
    「真怕沈记过不了这一关。」小厮又在碎碎念了。
    「不会的,沈大爷人呢?」
    「沈爷出城去了,他说太阳下山前会回来。」
    他出城做什么?沈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坐阵处理还到处跑?
    「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沈记米行会走过风雨,大家不会丢掉工作的。」她知道这才是他们所担心的,她不怪他们,也不会觉得他们现实。
    只是,她能帮上什么忙呢?
    沈竟霆在太阳下山前赶回沈园,除了他自己出城之外,他还派了张任和华际彦,以及几个信任的手下到各省、各县城的沈记分铺加强防守。
    有的时候负面消息很容易如火般燎原,他不能不防范可能的危机。
    「竟霆,沈记是不是就要垮了?」吴月娘担心得一整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