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助阿虎的人是你不是春花。”
    “又如何?我要不是为了让春花能有个好归宿,何必捧着钱给阿虎?”
    “你把春花一生的幸福拿来开玩笑,阿虎拿了你送给他的钱一样可能赔个精光。”
    他缓慢摇头,一抹轻浅的笑泛上唇边。“不是送,是借给阿虎,我会协助他经营茶药铺,使它变成赚钱的生意。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请让让,别耽误了我快活的光阴。”
    她重新挡在他面前。“慢着。”
    他看着她。“什么事?”
    “李员外的掌上明珠李敏儿的婚事,麻烦你不要干涉。”
    他兴味地看了她一眼,简洁地道:“恕难从命!”
    “我有合适的对象要介绍给敏儿姐姐。”她说。
    “我也有合宜的对象要介绍给李家小姐。”他回答。
    “谁?”
    “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汤均年大人的长公子汤武和李家小姐十分相配,我决定成就这桩良缘。”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疯了!”
    “我认为他们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汤李两家是几代的宿仇,你这样一意孤行,不知会死多少人。”
    百年前,汤李两家祖先皆在朝廷为官,本无任何特别交情亦无仇恨,可汤家祖先偏偏爱上了当朝公主,当朝公主爱的却是李家祖先,在那场争夺中,公主最后服毒自杀,当时肚里还怀有身孕。
    一尸两命,惊动朝廷,皇上一声令下贬了李家祖先的官职。
    最惨的是汤家祖先因此受了十年牢狱之苦。
    “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那是百年前的事了。”他还是那句老话。
    “话说得比唱得好听,你少自以为是,如果这么好解决会等到今时今日还无法解开吗?”她口气不善地道。
    安而硕不顾她的不以为然,说道:“要不要来打个赌?”他从来不是个赌徒,却因为遇上了这个老爱唱反调的小女人,他破例赌上这一局。
    “赌什么?”她正在气头上,什么都肯答应。
    “赌──汤李两家结秦晋之好。”
    “若你输了呢?”她挑眉觑着他。
    “任你处置,要我从此退出江湖也行。”
    她贼兮兮地笑着。“不用你退出江湖,只是如果你输了,必须娶令师妹相若情为妻。”
    他愣了一下。“若情?你怎么会认识若情?”
    “她打翻醋坛子,害我白白挨了一箭,不过那不重要,反正我的伤已经好了。”
    他清了清喉咙道:“若你输呢?”
    “随便你!”
    他有点恶意地引她掉入陷阱,这个小女人平日自信惯了,不禁令人想看她无助求饶的面貌。
    “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可都没用哦!”他提醒她。
    “知道了,你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嘛!”
    “别说我欺侮弱小,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说随我,到时可是没得商量的。”他还没想到要用什么方法来惩罚她的不谦逊,不过,他发誓肯定会让她终生难忘。
    “听到了,你以为我重听吗?”
    她向他扮了个鬼脸,转身离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戏谑地笑了笑,好戏正要上场。
    “安公子,怎么站在外头不进门?波波可想死你了。”
    杏花阁的老鸨抚上他的手臂,频送秋波。安而硕是杏花阁的大户之一,出手大方,人又客气,每回来玩只点波波一人,其他姑娘没出什么力,却仍有小首饰、小礼物可拿,大夥儿莫不羡慕波波的好运道。
    安而硕走进阁内。
    “波波有客人吗?”
    老鸨媚笑着。“没客人,没客人,就算有客人,我也教波波先接您的生意。”
    “快去。”他从怀里掏出一锭赏钱给老鸨。
    ※ ※ ※
    波波抬起玉手将水晶觥注满,剔透的杯身泛着红红酒光。
    “我敬你,大师兄。”波波先饮为敬。
    安而硕随后一饮而尽,盯住波波娇嗔的容颜,关怀地问:“何时离开杏花阁?”
    “今日不想这事。”波波风情万种地再倒一杯酒。
    “湛然要是知道你这么固执,不知会多心疼。”
    “他何时离开山寨,我就何时离开杏花阁。”
    这是她和风湛然之间的约定,也可以说是她单方面开出的条件,风湛然一日不离开山寨,她就一日不离开这烟花之地。
    “你又何苦?”
    “看着湛然的画像到处张贴,我的心更苦,我不想成日成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只好以此相逼。”
    “劝他的法子很多,这样下去会坏了你的名声。”
    “那更好,一个是山寨头子,一个是烟花女子,正是绝配。”
    “你这是在赌气。”
    她心酸的说:“我没有赌气,我是为湛然好,朝廷把他当钦犯追缉,我怕他再有个什么大案,连命都要丢掉。”
    “我会劝他。”
    “劝不动的,湛然的脾气我了解,他连他娘都接到寨里去了,可见他的决心。”
    “你明知他的决心就该晓得你现下的办法不可行,更何况这杏花阁是龙蛇混杂的地方,不宜久待。”
    安而硕费尽唇舌试图劝他们俩有一方退一步,无奈一个是贡子头,一个是烈女,没人理他的苦口婆心。
    本来风湛然和波波已到论及婚嫁的人生关头,无奈,男的以为女方一定会随他回山寨做山寨夫人;女的则以为男方肯定会同她过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
    结果,两人全料错了。
    “有你打点过,那老鸨儿不敢要我接客。”
    “湛然近日可有消息?”
    “风声很紧,他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我把我的苦全往肚里吞,只是湛然不明白,他还以为我只是故意闹脾气。”说着说着,她掉下伤心泪。
    “别难受了,我最怕女人哭了,女人一哭我就说不出话来。”他又喝乾一杯酒。
    “整个逍遥城的人就你懂我,偏偏我俩有缘无份。”
    他一笑。“你爱的人是湛然,怎么又提起有缘无份这档事来?”
    她拭了拭泪。
    “当年在天山,你成天只知道练功,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心中哪里放得进儿女私情,湛然不同,他注意到我的寂寞。”
    “湛然喜欢你。”
    “有什么用?他现在热爱劫富济贫比爱我更多,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我宁可等你发现我的可爱。”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他不当一回事,不会在她心情低落时随她起舞,他有他的分寸,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若情来逍遥城做什么?”他换了个话题。
    “她没来找我,我以为她还在天山陪师父。”她说。
    “师父死了。”他短叹一声。
    “什么!?”波波不知此事。
    “你一直活在你的伤怀里,我怕再有伤心事会令你无法承受,所以没有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她真的完全在状况外。
    他抿了抿唇后道:“去年,猎熊时被熊所伤。”
    “怎么会?师父武艺高强,区区一头熊不可能伤得了师父才是。”
    “师父年高九十,那头大熊正值壮年,那场人熊之战发生在冰天雪地的夜晚,师父不敌大熊的野性,被熊咬断咽喉,当场死亡。”
    波波颤了下,倒抽了一口冷气,泪水潸然落下。
    “可怜的师父,这事是若情告诉你的吗?”
    “师父死后隔天,我正巧回天山想替师父暖寿,没想到却遇此恶耗。”
    “我要回天山杀了那头熊替师父报仇。”
    “我已经替师父报仇了。”
    他在雪地里和熊缠斗一个时辰才将那头畜生解决,他的胸膛还因而让野熊抓出一条血痕,至今疤痕犹在。
    “若情会不会去找湛然了?”她问。
    他摇摇头。“不可能,有人才见过她。”
    “谁?”
    他表情不自在地回答:“你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