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书听了,更加震愕,眼前的他,竟让她感觉好陌生。
    「如果,她不想留下孩子,或者你爸不同意,你就不会结婚喽?」她狐疑地问着,非常意外他是个没主见的男人。
    「是这样没错。我讨厌麻烦事,之前的女友选择拿掉孩子,事情更容易处理。」他轻拨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只是闲聊无关紧要的小事。
    凌筱书一双黑眸瞠得好大,难以置信真正的他,与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天差地别。
    一瞬间,她听到一阵碎裂声,不是心碎,而是美丽画框碎裂的声音。
    她果然不该踩进画框里,也或许她应该更早踏进来,就不会迷恋倾心他那么多年了。
    他的从容优雅,是因为活在自我的无拘心境;他的聪颖才智,只是方便走他人铺陈的道路;他的温柔让女人感觉无害,轻易爱慕,但所谓的道德、忠贞,对他不具有任何意义,风流更不是一种罪恶。
    凌筱书愈听愈惊愕,他俊美的脸庞虽然始终挂着温雅淡然的微笑,但她却觉得他不再是个完美的王子,根本可以算是个……烂男人。
    然而,他外型俊雅、气质超然,即使行为恶劣,却很难让女人生恨,一旦爱上他的女人,也许会无限包容他的虚浮不定。
    在惊叹连连后,她轻吁了口气。他对她多年来珍藏的完美形象,顷刻幻灭,虽不免失望、失落,却更加庆幸,她这一刻全然识清。
    「志钧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她抬眸,朝他淡笑。
    「如果你不是圣以差点订下的未婚妻,要我送你一个吻,我也非常乐意。」车志钧温润一笑,他可以向任何女人出手,但唯有弟弟喜欢的对象,他有所顾忌。
    他的话明明很轻浮,但从他口中说出,却只让人觉得温柔,若是之前的她,肯定要脸红心跳了。
    「只要拥抱就好。」她的初吻,要留给真正珍惜她的人。
    车志钧张臂,将她揽进怀里,不带男女私情,只是当妹妹般地轻轻拥抱。
    「志钧哥,谢谢你。」偎靠在他的胸膛,他身上的气息,没让她讨厌,却也毫无任何悸动。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确定,完完全全从崇拜他的迷恋情结中毕业了。
    她退开他的怀抱,抬眸再度朝他释怀一笑。
    即使知道他的坏性格,她还是无法真正讨厌他,但也不可能再迷恋他一丝一毫了。
    秋风再度拂起,她感觉心境清凉,豁然开朗。
    放下错误的迷恋后,她更清楚内心真正在意的对象是准,她可以勇敢地告诉那个人她的心意。
    然而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一棵枫树下,将两人亲密拥抱的画面尽收眼底,他的黑眸顿时燃起一股怒火,胸腔妒意翻腾。
    紧握双拳,秋风刮起他愤怒、嫉妒、沮丧、心碎的混乱心绪,散落一地的落叶,宛如他散落的感情,无法收拾。
    ☆、第6章(1)
    「什么?发生意外?」傍晚,一通电话令凌筱书惊诧不已,仓皇奔出门。
    上午在车家跟车志钧谈完,摆脱错误情思的她,想找车圣以,告诉他她对他的感觉,却听管家说他临时出门了。
    她回家等待,不料却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车圣以在工地出了意外,从鹰架摔落,受伤送医。
    她听了,一颗心紧揪着,恐惧、害怕突地爬满心窝。
    似乎好久以前,她也曾听过他受伤的消息,曾感受那种惶恐惊惧。
    她一时无法清楚记起来,虽记忆已经恢复不少,却并未完整,无法全部接轨。
    坐在出租车里,她双-子-紧揪着裙摆,感觉手心湿冷,全身颤抖不已。
    「爸,圣以哥没事吧?」仓皇地奔进急诊室,看见站在检查室门外的父亲,她连忙焦急地询问。
    「撞到头部,陷入昏迷,初步X光检查判断,脑部无严重外伤,现在在做电脑断层扫描。」凌华耀看向忧心仲忡的女儿,冷静说明。 「不过应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他是从一层楼的高度跌落下来,又有戴安全帽,不会有事的。」他安慰神情慌张、脸色苍白的女儿,有些意外她的过度惊惶。
    「今天不是休假吗?为什么圣以哥还要去工地?」她一时心慌,不禁责备父亲交代他太多工作,害他不仅常在公司加班,连难得的周日还要到工地去。
    「下周国外投资商要来看进度,工地经理发觉管线配置有些问题,便联络参与工程设计的圣以去勘察,没想到会不小心出意外。」凌华耀解释着。
    圣以在工作上一向非常谨慎小心,听现场人员转述,他似乎一时心不在焉,才会发生坠楼意外。
    「圣以哥最好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凌筱书焦虑得眼眶含泪,不禁迁怒于父亲,甚至出言警告。
    凌华耀有些讶异女儿的情绪化,如果此刻受伤的是他,女儿也许还没这般惊惶,看来她对圣以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变化。
    不久,昏迷的车圣以被推出检查室,医生告知没有大碍,悬着一颗心的凌筱书这时才松了口气。
    她紧跟着医护人员将他推往病房,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他,她的眼泪不禁滑落脸庞。
    这一刻,她才清楚明白他对她的重要性,比亲人兄长更深、更苌。
    幸好,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等他清醒后,再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坐在病床边,她想起自己车祸昏迷时,他守着她的情景。
    他不过短暂昏迷,已让她心惊胆战不已,那时面对昏迷数天的她,他又是如何煎熬?
    她伸手拨开他落在额际的发,看到他左边眉角上方有道淡淡的疤,瞬间,她的脑中闪过一幕清晰的影像,忆起一段过往一一
    那是她十四岁的夏末,台风夜前夕,暴雨来袭。
    担心树屋会被即将来临的强台所吹毁,她穿着雨衣,冒雨跑到车家庭院查看,没想到车圣以比她早一步,早已带着木板、工具,在树屋四围做补强工作。
    他没穿雨衣,赤着双脚,大雨将他淋得全身湿透,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卖力地敲敲钉钉,只希望能守住这间她珍惜的树尾。
    「圣以哥哥,我的雨衣给你穿好不好?」地仰着脸,看着在树间忙来忙去的他,她想爬上去帮忙,但她知道自己只会碍事,只好乖乖站在树下。
    「雨这么大,你快点回家去,我会把你的秘密小屋保护好,台风吹不走的。」他对站在树下的她喊道,不希望她继续待在这里吹风淋雨。
    「我要陪你。」即使帮不上忙,她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雨中卖命,而自己却窝在温暖的客厅里。
    雨愈下愈大,也开始起风了,庭院的树叶沙沙作响,阴沉的天色更加灰暗。
    「圣以哥哥,你别再钉了,我们快点回屋子里,树屋如果真的被台风吹毁,你再重盖一间给我就好了。」在树下站了快两个小时的凌筱书,开口阻止他看似无止境的工作,不知她来之前,他已在树上待多久了。
    看见他在滂沱大雨中,站在高高的树上,尽心尽力地只想守护好她的秘密小屋,她觉得既心疼又担忧,此刻她不在意树屋,只想快点和他躲进安稳的大房子里。
    「差不多了,我再钉最后一块木板就行了。」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补强工作非常缜密无遗,可以安稳迎接强台了。
    怎知当他一脚踏向右侧枝干,略弯身,将夹在左臂的木板贴上树屋右下方,右手高举铁锤准备敲下铁钉时,忽地,脚一滑,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啊一一」
    凌筱书立刻放声尖叫,因为他直接跌落在她眼前,随后落下的铁锤,就这么打中他的头。
    「圣以哥哥!圣以哥哥!」她霎时脸色惨白,蹲下来,大声叫唤倒躺在泥泞草地上的他。
    「啊!」她的心狠狠一震。 「圣以哥哥!不要死!呜一一哇一一」她突地歇斯底里,情绪失控地大哭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