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手机响起,她无预警吓了一跳,忘了手机已换过电池。
    掏出手机,看见来电,她心震了下。
    见病床上的母亲似已入睡,她赶忙跑出病房外接听电话。
    「靳、靳先生。」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小瑶,前两日联络你,你的手机却都没开。」电话那头,拨了几天电话总算联络上她的靳子杰不觉松了口气。
    「呃……我……之前手机没电,一直没时间换电池……」她说得有些吞吐。一听到他低沉的噪音,她心口一抽,竟有想哭的冲动。「有、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原本只是想跟你说一声,那天离开得匆忙,没能给你留个话。我人在印尼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过两天就能回台湾,届时会再回渡假村去。」靳子杰柔声交代。
    不过几天没见到她,他莫名想念,尤其一直联络不到她,令他不免有些担心,如今听到她的声音,虽相隔遥远,己觉欣慰。
    「这样啊,我……」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她已被资遣了。
    原本曾考虑寻求他帮忙,很想向他诉说满腹心酸委屈,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严格来说像主雇,或许勉强算得上很普通的朋友,即使现下他主动来电,隔着越洋电话,她不知如何详细倾诉蒙受的不白冤屈,也说不出口。
    「这几天好吗?有没有什麽状况?」感觉出她话语中的吞吐,靳子杰主动关切。
    「没、没什麽事,都很好。」她心口不一道。
    其实很想向他坦承她此刻人在医院,母亲两天前才动完心脏手卫,但这种事跟他报告好像有些不合宜,他还忙着工作,而她母亲跟他又没有任何关系,连她跟他也谈不上有什麽深六久,她不该用自己的烦心事去打扰他才是。
    她多想此刻有个人可以依靠,多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他,只是那希望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她跟他,相差太远。
    他们是完全不同水准的人,她不能也不敢存着那样的幻梦。
    现实里,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去度过一切挫折难关。
    「你呢?工作都顺利吗?」她提起精神,笑笑地反问。
    「还可以。」靳子杰简单应道。
    如果让她知道他的身分,他就能向她抱怨一些工作上的烦人琐事,只是突然表明身分未免唐突,他也还想回台湾後再当几日客人接受她服务,能理所当然地要她陪在身边。
    靳子杰和她闲谈几句後便结束通话,他虽觉得她说话语气没之前的精神抖擞,但只以为是因工作太累的缘故,一时没多做他想。
    他其实不喜欢透过电话跟她聊天,喜欢面对面听她说话,才能看见她的表情、她的笑容。
    之後,他没再打电话给她,一方面忙着工作,一方面想说回国後有的是时间再次听她叽叽喷喷地谈笑。
    「什麽?离职了?!」当靳子杰结束工作返回台湾,没回台北住处,直接便由机场驱车前往宜兰的香枫渡假村,只想能早一刻见到倪小瑶。
    他在下午四、五点抵达渡假村,於大厅柜台要办理checkin,指名倪小瑶继续担任他私人管家,却意外听到柜台小姐告知倪小瑶已离职。
    「什麽时候的事?」靳子杰浓眉一拢,神情不快。他四天前打电话给她,她完全没提到离职的事。
    结果柜台告知她离职正是四天前的事,令靳子杰更为不解。
    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她,还间是否有什麽状况,若她当日已离职,为何要瞒着他?
    他忽地想起那日听她声音似乎有些没精神,莫非真有什麽问题?
    她曾说过很满意这里的工作环境,不可能无缘无故辞职,他於是向柜台探问,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李淑真原本不确定该不该向身为客人的他透露消息,但见他似乎很在意小瑶,且她也觉得小瑶被资遣很冤枉,不禁透露了一些讯息,只是不好把话说太明,她只能说小瑶因被误解行为失当而被解雇,也说出她母亲住院开刀的情况。靳子杰闻言眉头紧撑,脸色铁青。
    他一方面气恼她被草率解雇,另一方面不满她什麽事也不愿向他透露,感觉跟他关系疏离。
    「叫方经理立刻到二楼已会客室见我!」他愤而撂下话,将行李箱搁在柜台前,只持着公事包便迳自往电梯方向而去。
    李淑真愣住。虽猜想这客人应该身分不凡,但没料到他竟像吩咐下属般要经理去见他。
    她犹豫着该不该通知经理,思虑片刻,仍按下经理室的分机。
    原以为会被经理指责她不懂应变,不料经理一听到状况,紧张地要她立刻找个人去会客室招待,而他会尽快赶过去。
    这下,李淑真更怀疑那位奥客的身分究竟有多尊贵了!
    「怎麽一回事?给我好好解释清楚!」靳子杰绷着脸,怒声质问。
    此刻,会客室里,不仅方经理在场,连决定将倪小瑶资遣的尤怡伶也被叫来问话。
    尤怡伶直到此时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拥有国内外六座香枫渡假村的大老板。
    即使先前他投宿这里一段时问,她也不曾有跟他直接面对面的机会,若非方经理介绍,她难以相信年约三十上下的他,竟是这麽厉害的大人物。
    但尤怡伶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物,为何因她辞退歹也服务生而大动肝火,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不认为自己做法有何错误,她不单因那些照片及匿名指控就直接对倪小瑶惩处,她也找了她身边的人问过话,虽有人力挺她无辜,但更有人暗指她从事不当行为。
    就算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但为顾全大局,避免再兹生事端,她只是做出身为主管当做的决定。
    「什麽?!」靳子杰听完尤怡伶详述不得不辞退倪小瑶的原由,神情惊愕。
    援交?!
    「胡扯!」靳子杰站起身,怒喝。「照片跟匿名信在哪里?全拿出来给我看!」
    简直太过荒谬!单纯朴实的她竟会被指控栽赃这种罪名,还轻易就被采信,因而被资遣,难怪她无法向他说出口。
    这未免太过污辱她了!
    他气怒不已,却忽地想起,他不也曾因听到她接听一通电话就对她产生不堪误解……
    只是那时他会误解,是因她说的话充满暧昧,容易让人想歪,更因他先前曾对扮小三的她产生人格误会,才会曲解她的话。
    如今,她是在什麽情况下被陷害抹黑?
    在他看到尤怡伶显示的证据後,更为恼火,即使有图文说明,他也能百分百肯定她是被人刻意诬陷。
    他无法理解,什麽人要这样陷害她?她的个性不是会跟人结仇,即使心有不满,也不会正面跟人冲突,顶多忍无可忍,私下找无人的地方发泄情绪罢了。
    她的怒气怨言转眼就过,且她天性乐观开朗,没道理会跟人结怨。
    他想不透背後的原因,一双沉眸揪着一张张被窜改合成的照片,那原本该是他的位置却换了不同的男人,而且对方靠她更近、更亲密。
    明明清楚知道这些照片是假的,可看见一只手臂搭在她肩头,他莫名就是心里不爽快,若非照片显示在电脑萤幕上,他也许就直接撕碎了。
    胸口顿生无端的酷火,令他怔愕了下。
    原来,他在乎她早比自己以为的还多。
    「这些照片全被窜改过,光是手机照片那张,木屋的房号就有明显的矛盾处。
    「三0二房的门柱跟三0六房门柱的木牌雕纹并不同。」也许因照片是夜晚拍摄有些昏暗,陷害她的人只粗糙地将房号窜改而已,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虽说木屋区不同区域才有风格相异的建筑,同一区域皆为外观相同的木屋建筑,但他当初要求设计师在屋里屋外一些细部做出独特的区分,看似相同的木屋,其实每栋都有其特色。
    「更别说其他照片,靠在她身边的男人全是被移花接木合成上去的!」即使乍看之下照片合成得非常自然,他也能确实指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