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少承听了,顿觉心口揪紧。
    片刻,他忙从衣柜拿取她的换洗衣物,其他全塞进行李箱,打通电话叫宅配,将两只大行李箱及装满纸星星的大箱子,全都送往简家。
    他则带着儿子很快地返回医院。
    孙映洁仍闭着眼,安静躺在病床上,尚未醒来。
    简少承不禁握着她插着点滴的右手,这才发觉她无名指上套的婚戒。
    轻抬起她手腕,他抚触那枚他曾为她套上的钻戒,可以猜想忆的她也潜意识里将这枚婚戒细心收藏起来,而恢复记忆后,她便迫不及待又再戴上。
    原来,已经离婚的她,跟他一样,都不想承认两人的婚姻关系就这样草草结束,而她,即使在被催眠遗忘后,潜意识里仍不停地想着他跟孩子,未曾真正的遗忘。
    简少承大掌包覆住她的柔荑,紧紧握着。
    想起好久以前,两人曾一起看电影,当时走出电影院被剧情所感动的她,曾幽幽地说着——
    如果能跟相爱的人牵手到老,即使是梦境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当时的他虽曾笑她的不实际,但仍紧握她的手,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他不可能轻易放开她的手。
    然而,他却因为一时不理智的行为,负气地放开她,害一家人分离三年,各自被思念所折磨。
    “映洁,对不起……”他喃喃道歉,低头轻吻她的额际。
    夜晚的病房,非常寂静,儿子已经躺在一旁的休息床睡着了。
    应该要清醒的她,却仍在沉睡着,原本担心她是麻药未退,但医生初步判断可能是身体太过疲惫,告知如果明天仍未清醒,再做进一步检查。
    见她呼吸安稳,他于是不急着打扰她睡眠而唤醒她,只是静默地守护着她。
    简少承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轻拨开她额际的发丝,神情温柔地凝视她的睡颜,轻轻抚触她的脸容。
    拇指指腹抚过她的长睫、她的俏鼻、她的粉唇,他情不自禁地倾身,轻轻覆上她已恢复粉色的唇瓣。
    “嗯……”床上的孙映洁发出轻声呢喃,感觉到脸颊的搔痒及唇瓣有异样的温热。
    她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被眼前的俊容吓到。
    “啊?”她眨眨眼,定晴望着前一刻在梦中,现下却清晰映在眼前的他。
    “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见她总算清醒,简少承神情无比温柔,大掌仍爱怜地抚着她的脸庞。
    “我……”孙映洁头仍有些昏沉,怀疑眼前温和的他是否只是梦境的延续,并非真实。
    她忙从病床上要坐起身,简少承见状立刻帮忙扶起她,将枕头垫在她背后,还将病床摇床摇高。
    她有些怔愣地望着他温柔体贴的行为。
    “怎么了?伤口会痛吗?你真的太不懂得照顾自己,竟然搞到胃穿孔。”他不禁轻声责备,语气中有更多的心疼与不舍。
    “我……对不起……”自己做了那些事,他现在却还是那么温柔……她内心顿时一阵酸楚,无预警地潸然落泪。
    “伤口真的很痛吗?我叫护士为你打止痛药。”见她蹙眉落泪,以为麻药退后身体疼痛,简少承焦急地要为她按护士铃。
    孙映洁伸手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你跟侑凡,我没有背叛你,更不曾接受过杨诚一的感情……”她泪眼婆娑向他解释着,想起昏迷前他的误解与盛怒。
    “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简少承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
    “我不知道怎么会把你们忘了,可是……我一直爱着你们。”偎在他的胸膛,嗅闻曾熟悉的温暖气息,令她更回怀念,霎时眼泪掉得更凶。
    “去大陆之后我一直想回来看你们,却是在工作四个多月后才排到休假,我带着期待的心情回来,却看见另一个女人在家里,她抱着侑凡,替你调整领带,模样亲热得像一家人。”孙映洁揪心叙述那段令她痛苦万分的回忆。
    简少承闻言,非常意外,他一直以为她这三年从没回来过。
    “郭小姐只是侑凡的保姆,我跟她没什么,也从不知道你曾回来过。”否则,他对她就不会那么怨慰。
    “我当时见了很伤心,但还是找她问明白。我一表明身份,她却把我当敌人,不但不让我见侑凡,还说是你授权给她,她宛如是新女主人……我以为你这么快就有了新欢,难过伤心不己,刚好大陆厂订单出问题,我放弃应有的休假,匆匆又赶回去。”
    “只是回去之后,我根本无心工作,频频出错,甚至发生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芳香催眠治疗,一定是那时思虑不清,才没听清楚有失忆后遗症……”
    即使他不相信她的说法,她仍再三解释,乞求他的原谅。
    “可是,遗忘的我内心一点也不轻松,那种想记起却又什么都记不起的痛苦纠葛,让我一直觉得心里少了什么般空荡荡一片。”
    “我只能不停工作,或是摺一堆没用的垃圾,试图摆脱那种感觉……”她愈说愈难过,哭得不可遏制。
    “映洁,对不起,是我误解你。”他轻拍她哭得颤抖的肩安抚着。“杨诚一告诉我真相了,选择遗忘不是你自愿的。他私心要你遗忘过去,他说服你做芳香舒压治疗,实际上却是让你去接受催眠的选择性遗忘。”他沉着声道出实情。
    孙映洁闻言,震愕的抬眸,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他一直对我很照顾,怎么会对我做那种事?”她难以置信她选择信任的对象竟骗了她。
    “他以为我对你无情无义,所以才迳自决定帮你遗忘过去,想让你走出婚姻失败的阴霾,继而接受他的感情。”简少承解释着,他对于杨诚一的作为曾有所不满,但现在也不想计较了。
    “而且映洁,有一点你说错了,你所摺的东西并非无用的垃圾,否则你也不会装箱带回台湾。”他从裤袋掏出一个小东西,放置在她的手心中。
    孙映洁低头望,见到一颗白色的纸星星,神情微诧。
    “即使你忘了我跟侑凡,但潜意识里从未忘怀,侑凡说你教他摺纸星星时,告诉他星星代表想念。”
    “我去你的住处时,发现一大箱数量无法数算的纸星星,那就是你这三年对我们的思念吧?”他低头凝望她,内心被她深深的思念与真情所感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摺这么多星星,只是每当我想回忆失去的记忆时,就会开始不自觉摺东西,让头脑可以放空,不再因想不起的记忆而烦恼。”
    “回来台湾前,在整理行李时,不知为何就是无法将堆放在宿舍里一包又一包的星星丢掉……”她说着,眼泪滴落在手心,濡湿了纸摺的星星。
    “那些看似轻盈的纸星星里,藏着你深沉的思念,包裹着你的真挚真情,我全部接收下。”他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道。
    “我不想忘记你跟侑凡……我很难过把你们的记忆封印起来……”她抬眸,伤心地望着他倾诉歉意。
    “我知道。”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肩头,心疼她独自承受孤单和寂寞。
    “我宁愿你们时刻存在我脑海里,即使念着、痛着,也会让我觉得生命充实,而不是只会工作上机器……”她仍难以自禁地诉说内心的委屈。
    “我知道,别哭了。”他再度将她揽进臂弯里,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宛如在哄嚎啕大哭的儿子。
    “我很后悔离开你跟侑凡,我很害怕……怕你会爱上其他女人,怕你给侑凡找了新妈妈……”她呜咽着,不禁揪着他的衣襟,道出内心的惶惶不安。
    “映洁,我的心早被你所缉捕,不可能将你摆脱掉,一如你即使失忆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一样,我心里的位置,侑凡的妈妈一直只能是你。”
    “我承认当初那个郭小姐确实对我很有好感,只是襁褓中的侑凡一直很没有安全感,连续换掉两个保姆后,他才适应了跟你有些相似的年轻保姆,因为侑凡,我不好辞退她,因此只能对她的爱慕装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