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在这里,不怕了,爹地妈咪都陪着小鹤。”云思妤拍着他的背,低头亲吻他的头。
    他将脸偎进她怀里,颤抖的哭声逐渐缓和,折腾了许久,她总算把一度情绪失控的孩子安抚入睡。
    将孩子轻放在床上,她伸手抚摸他的小脸,不禁猜想着他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好的经历。
    “谢谢你的帮忙,不好意思半夜还麻烦你。”欧罗也站在床边,伸手抚摸孩子的脸蛋,心疼地揉揉他的头。
    他没料到刚搬来这里就遇上大停电,因为小鹤怕黑的缘故,他已习惯准备手电筒及照明用具,却因行李箱尚未整理妥当,杂乱得让他在黑暗慌乱中完全寻找不到,只好抱着嚎啕大哭、惊吓不已的小鹤想去找她帮忙。
    “没什么,只是你忘了贴假胡子了,欧罗先生。”她背对着他平静说道。
    “呃?”欧罗蓦地一怔,伸手摸摸干净的下巴。
    “你要画完妆,戴上落腮胡和角膜变色片,以欧罗先生的身份跟我解释小鹤的身份,或者,要以现在的模样对我坦白,富先生?”云思妤转头看着他,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轻浅的笑靥。
    只是,她的笑意却没传达进眼里,反而感觉她在生气。
    “思妤,我……”富单白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她识破了,还是在这种意外的突发状况下,害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你……刚才才发现?”
    方才两人险些相撞,她持手电筒照到他时明显惊愕了下,而他完全忘了伪装的事。
    “你以为我对你这么陌生?”美眸一眯,她不答反问。
    其实,从昨天第一眼相遇,她就对他的身份产生强大质疑,虽然他装扮得完全不似单白,却没来由的让她感觉很像单白。
    她之所以无法百分百肯定他的身份,不是他伪装变脸技巧高超,而是因为他带着孩子,因为他深情款款谈起他的老婆、孩子的母亲,所以她暂时放下猜想,只能半信半疑地继续观察。
    然而今天跟他相处一整日,即使他用着以前陌生的语言跟她交谈,即使他言行举止与他的性格完全迥异,她却非常清楚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不揭穿,是想知道他隐瞒她的理由,想等着他主动表明,用真实身份面对她,只是今晚她却不想再陪他玩了。
    “你昨晚是不是爬进我的房间偷吻我?”她继续问道。原以为是梦,但今天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她更相信前一晚有梦境也有真实,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梦中的吻,醒来后唇瓣却是炙热红肿。
    “我……”此刻的富单白显得驽钝,结巴得不知如何回答。
    半夜爬楼攀阳台,闯进她的房间偷吻她的行为,一点也不像年少时演的“罗密欧与茱丽叶”那般浪漫,现实里,他偷香后慌忙逃跑,只让他感觉有点孬、有点蠢,完全不想承认。
    “我的伪装功夫很差,让你一眼就认出来?”他急忙移转话题。
    “你想骗过一般人应该轻而易举,可是我们认识那么久,曾经关系那么亲密,如果我不能识破,岂不太迟钝。
    “更何况,若要论伪装易容功夫,艾虹才是第一名。”妹妹百分之两百大反差的变装术,她都可一眼认出了,更何况她时时刻刻摆放在心里、脑里的他。
    “早知你眼睛这么利,我就无需想出这种无用的招数了。”富单白表面故作泄气状,暗地里却心喜她的言下之意,即使他化做木头、石头,她也会认出他。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要扮演另一个身份?为什么小鹤叫你爹地?你们怎么会来意大利?”她其实早累积满腹疑问,却一直忍着等待适当时机发问。
    “小鹤是我领养的孩子,我带他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找回他的妈咪、我的老婆。”黑眸凝着她,他暂时忍住想再次吻她樱唇的渴望冲动。
    云思妤微敛睫眸,心情阴郁。
    “我……不是你的老婆,我早已毁婚了……”内心一揪,眼眶有些酸涩。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解除婚约,被我看上的女人,我绝不可能会放手,我的老婆除了你,绝不可能有第二人选。”富单白语气坚定,一双深邃黑眸坚毅炙热地凝视她。
    “不要给我压力,我当不起你的老婆。”她闭上眼,试图冷静,内心却因为他始终的执着专情,撼动不已。
    “小鹤需要母亲,我相信你乐意接受他成为你的人生压力与责任。”富单白拉起她的手,走出房间到客厅谈话。“思妤,我知道你在心底曾有的许多顾虑,但那些东西全都不存在了,我只要你当我的老婆、小鹤的妈咪,我们共组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庭,跟富亚集团、富家媳妇的身份重担再无关连。”
    “什么意思?”她神情一怔。
    “我以另一个陌生的身份先跟你相见,除了想让你观察我和小鹤的亲情互动外,还有另一层含意。我早已抛下富家大少的身份、地位,脱去那些可能压伤你的光环、背景。”他大掌轻抚她的脸庞,语气轻松说道。
    云思妤听了却是瞠大美眸,惊愕不已。
    “因为你不相信我真的可以不在意血缘,愿意全心全意爱着无血缘的孩子,所以我决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承诺。”
    “你只是为了向我证明,所以才领养他?”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
    “不,我领养他,是因为我爱他。”富单白先走往茶几倒了两杯水,然后和她相对而坐,就着桌上一盏烛光,开始长谈。
    “得知你不孕那刻起,我便完全放弃拥有血缘骨肉的亲子关系,但我并没有放弃当父亲的权利愿望,我渴望和你一起养育孩子,建立你所想要的热闹家庭。”
    “当我决定计划脱离家族时,就开始寻觅我们的孩子,注意国外基金会、育幼院的一些领养讯息,原本我想先有个女儿,做父亲的通常比较喜爱女儿。”他抬眸朝云思妤温和一笑,然后继续道——
    “有一天,我不经意看到小鹤的资料,一瞬间便攫住我的目光,扯住我的心弦,并非他可爱聪颖的模样,相反的,当时照片上的他,眼神空洞呆滞,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她听了一怔。“怎么会?”小鹤有一双圆亮活泼的眼神,第一眼就令她爱上那个开朗的孩子。
    “小鹤是中东战火下无辜的孩子。”富单白的语气顿时变得沉重。
    “嗄?”云思妤惊骇瞠眸,心蓦地一揪。
    “他父母惨死在瓦砾堆中,只有他幸存获救,当时才一岁的他,也许对事物没有太多记忆,却把黑暗、恐惧、死亡,深植在小小心灵深处。
    “受到精神打击的他,眼神空洞茫然,不哭不笑,失去父母也失去了一切感情情绪。
    “透过拯救儿童国际组织,他被送到美国育幼机构照料,很长一段时间他非常怕生,不喜欢跟别人接触,也不愿意开口学说话,他关闭小小的心灵,与外界隔绝。”
    富单白清楚记得第一次去探望小鹤的情景,小小身影静静地窝在角落,戴着耳机听着有声故事书,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那孤单的身影,震撼了他,教他心疼忧伤,完全无法漠视。
    “思妤,见到小鹤那一刻,我便认定他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孩子。他能在瓦砾堆下存活,是因为他父母用身体保护住他的生命。
    “小小的他需要父母,需要很多的爱与温情,才能让他单纯天真的灵魂重生。我渴望当他的父亲,也先替你做了决定,要你当他的母亲。”他温柔地望着已然落泪的她。“小鹤喜欢折纸,所以我研究纸鹤的折法,在第二次见面时教他折纸鹤,把你曾告诉我的传说,纸鹤所代表祈福、希望的意义传达给他。
    “虽然一开始他没有回应我,但我确信他听懂我的话,因为他总是认真的、安静的,用小小的手折着一只又一只的白色纸鹤。
    “因为工作缘故,我无法经常到美国探望他,却透过视讯跟他互动建立关系,他逐渐愿意开口说话,我则在视讯另一端陪着他一起折纸,承诺帮他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