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对方推进后座安置好,她踩下油门,迅速将人送回家。
    阙南璇没打算直接送他去医院,一方面是尚不清楚对方身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方面是她曾上过急救训练,刚才简单检查了下,知道他虽看似虚弱无比,但仅有些外伤,并无内伤或骨折,她心想也许是在山里饿昏的缘故。
    方才搀扶他时,她听到他的腹鸣声,那细微的腹鸣声让她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刚开始,对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她是有些防备的,但在她不小心轻易踢伤对方后,她反而不觉得这个高大男人有什么威胁性,倒像常在路边饿昏、搞颓废当流浪汉的弟弟。
    因把他当无行为能力者,她不仅不害怕捡个陌生人回家,还因此心生恻隐与同情。
    突地,她心一震,这才想起她今天上山的目的—
    她是为了给去山里找灵感找到饿昏头的弟弟送食物呀!
    阙南璇忙要旋转方向盘往回走,却蓦地从后照镜看见躺在后座沉睡的男人,想想现在距离住处只剩不到半小时车程,她还是先把伤员安置好,再返回山里找弟弟。
    不久,车子飞抵家门口,她下车打开后车门,拉起已昏睡的男人的手臂,一个背转身,准备一把将人扛上肩头。
    「妳在干么?」
    突然的声响教阙南璇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向门口,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见阙井泽一身T恤牛仔裤,衣服满是污渍,半长的发乱翘,一脸未刮的胡碴,模样颓废,但一双黑眸黝亮,感觉精神很好,不像饿了三天三夜。
    「刚才。」阙井泽轻应一声,好奇地看着趴在她肩头的男人。
    「你不是叫我送食物,说快饿死了」阙南璇不满地怨怒起来,否则她也不会跑到深山丛林,捡了一个大麻烦。
    「本来快饿死了,后来找到一棵木瓜树,啃了两粒大木瓜,就有力气下山了。」阙井泽爬爬凌乱的发解释着。
    他原想再待在山里三五日,才向姊姊发出求救简讯,却因灵光乍现,于是就捡了一堆藤蔓树材,匆匆下山返家了。
    「回来怎么没打通电话告知?害我白跑一趟。」阙南璇对弟弟的随兴很没辙,虽被摆了一道,却只能口头念两句,她知道下一次面对他的请求,自己仍是会随传随到。
    「他是谁?」阙井泽意外姊姊带个流浪汉回家,见她准备将对方像沙袋扛上肩,虽相信她有那蛮力扛起一个大男人,他仍赶紧上前帮忙。
    「不知道。」将男人交给弟弟,她拍拍双手,说得淡然。
    「不知道?」阙井泽一把扛起跟他一样高大的男人,缓缓踏进前院,带往屋里。
    「应该是跟你一样饿昏在山里的男人。」阙南璇跟着进屋,看见客厅工作室一室的凌乱,皱了下眉头。弟弟才回来多久,竟又把屋里搞得这么混乱。
    「他的脸有鞋印,是妳的size吧?」阙井泽把对方扛到沙发旁,将沙发上的杂物扫落在地,让男人躺卧。
    他看见男人额角有干涸的血痕,而脸庞有半只鞋印泥痕。
    阙井泽转头看向姊姊,他忍俊不禁,难怪她要将人带回来。
    「他这么虚弱可不是我造成的。」阙南璇咕哝一声。「想办法把他叫醒,我去弄点热食。」她转往厨房,打算先喂饱他再帮他处理伤口,他额角及手臂只是有些擦伤,应该没什么大碍。
    「也帮我煮点东西,我已经四天没碰过热腾腾的食物了。」阙井泽回到家,只翻出一些饼干果腹,原本打算出去便利商店买便当的,正巧她就回来了。
    「知道了。」阙南璇快步进厨房,打算煮一大锅阳春面,赶紧喂饱两个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大男人。
    阙井泽转而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男人五官立体,轮廓深邃,若不是西方人也有混到西方血统吧!
    「喂!」他轻拍对方手臂,感觉他并非昏睡得毫无意识。
    男人紧拧着眉心,很困难地撑起沉重的眼皮。
    在车上他一度昏睡过去,但下车前已经醒来,却因身体太无力而张不开眼,也发不出声来。
    那些人对他注射的药剂太强了,令他意识昏沉,肌肉乏力,他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对方只是要牵制他的行动,让他消失几天而已。
    再度张开眼,他看见的是一张有些颓废的男人脸容,不是前一刻在山里遇见的那张精神抖擞的丽容。
    「现在……几点?」他试图撑起身子,却使不出力,他心系着重要大事,怕已经耽搁错过了。
    「几点?」阙井泽抬头看一眼壁上的钟。「下午三点零三分。」虽纳闷男人醒来先问时间,他仍如实告知。
    还有时间。男人松缓攒紧的眉心,轻吁口气。
    虽昏睡片刻,但他仍清楚今天日期,距离晚上七点还有一段缓冲时间。
    他被拘禁在山里两天两夜,若他不逃离,过了今晚,明天也会被放走,但他却是找到机会逃脱了,也许对方猜想他可能逃离,才对他注射药剂,让他即使逃离了也难以独自行动。
    「我……有事……必……须……」他气若游丝,语不成句,腹部传来饥饿声响。
    「有话待会再说,已经在煮面了。」阙井泽转身,从工作桌旁拿一罐矿泉水交给他。「先喝水止饥。」他以为对方饿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在他搀扶下才坐起身,背靠沙发,仰头灌几口水,接着,将半瓶矿泉水直接往头顶浇灌,试图清醒些。
    阙井泽见状惊愣了下,瞠眸看着他。
    「你想洗脸可以去浴室。」把沙发弄湿,待会儿可要被大姊叨念了,他赶忙去找抹布来擦。
    片刻,阙南璇端着一大锅热腾腾的阳春面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的男人一身湿淋,有些讶异。
    「我叫你把人叫醒,没要你用水泼。」她不禁横一眼一旁的弟弟。
    「我没妳那么粗暴。」阙井泽为自己辩驳喊冤。用泼水、殴打叫醒人,可是阙南璇对付他这个爱赖床的亲弟弟的酷刑。
    「是他自己想不开。」他咕哝一声,忙去拿碗筷,要好好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他为自己盛一海碗的汤面,才要开动,却被阙南璇一把抢了去。
    「喂?」左手空荡,右手拿筷子的他,抬眸疑惑地看向她。
    阙南璇连他右手的筷子也抢了去,准备交给沙发上的男人。
    「没看到他饿得比你凄惨吗?」向来照顾弟弟的她,竟莫名地同情起陌生人,只因他一身湿淋狼狈,却是不吭一声,怔怔地望着自己。
    「你不会用筷子吗?」见男人没伸手接碗筷,她纳闷了下,朝转身再去拿餐具的弟弟喊一声。「顺便拿叉子汤匙过来。」
    「我……可以……」男人伸手接过她端着的汤面及筷子,虽然肚子饿,但他并没有进食的兴致,却不好推拒她的好意。
    「你说,你叫蓝什么的?」上车前他好像有告知她名字,她没记清楚。
    「蓝斯……罗德,中文名字也是蓝斯。」蓝斯.罗德犹豫了下,还是说了真实姓氏,却不打算说出身分。
    「我说,蓝斯,你不是饿得肚子咕咕叫,怎么吃相还能这么温吞?」他夹着面条,轻轻吹拂,再小心翼翼送进嘴里,没发出声音,斯文得比猫还优雅,跟他狼狈的外型完全不相符。
    反观坐在对面的阙井泽,唏哩呼噜的大口吃面、大口喝汤,盛的第二碗面都要见底了。
    「大概妳煮的阳春面太阳春,很难大快朵颐吧!」阙井泽抬头,看一眼吃得慢条斯理的蓝斯,嘴巴含着面条含糊道。
    「加菜加蛋加葱还加海带,哪里阳春?你这吃相不叫大快朵颐,难道还是勉为其难吞下?」阙南璇不满地白他一眼,敢嫌弃她手艺,能在五分钟内弄出这大锅面食,该赞叹钦佩了。
    「我没说难吃喔!妳煮的东西比我煮的好吃十倍。」阙井泽忙补充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