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方便,之前也有几次是这样,在不同的客户家里谈Case.”他微笑解释,只要她同意便可行。
    “可是……”方慧馨踌躇,想告知他她今晚不便早归。
    “你不用作陪,吃完饭,就可去忙自己的事,也不用特别招待,我们自己谈公事就行了。”魏允能以为她是担心要陪着应酬交际,连忙补充道。
    “冰箱的菜怕不够……”她有些为难地再道。平时两人吃晚餐,她都只煮个三菜或四菜一汤而已。
    “今晚就只有一位客户,平时的分量就够了,不用像之前邀请员工来吃饭那么盛重。”他笑说,也不希望增加她的负担。
    见她仍面露难色,他于是问道:“还是你晚上要加班?那我叫外送就可以了。”
    想到她可能工作忙,若没时间赶回来做晚餐,他也不会介意,他只是单纯的想将应酬地点改为家里,不想又常晚归。
    听他这么问,方慧馨反倒不好承认,只能逞强道:“没问题的,你们大概几点用餐?”
    “七点半,可以吗?”
    “嗯。”她微笑点头。即便是自己应诺,仍不由得心生一抹压力。
    这一日,她在公司待到六点半又要赶回家煮饭,对仍在加班的组员下属只能深感抱歉,并将工作带回家稍晚再径自加班。
    尽管丈夫交代如平常晚餐菜色便行,可她仍觉不妥,先绕去超市,匆匆买几样食材,晚餐多煮两道菜。
    稍晚,魏允能带客人回家,她陪着一起用过晚餐,接着端出水果,客人想喝咖啡,她于是再泡妥咖啡端上桌,便转往厨房做清理收拾。
    餐桌前不时传来魏允能与客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听丈夫以专业口吻谈论室内设计概念,她不由得听得专注,停止洗碗盘的动作。
    她微微一笑,尽管丈夫把客人带回家应酬,让她不免有些压力,可这一瞬间,她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甚至对于他能提早回家感到欣慰。
    可是当这种状况开始接二连三发生,也让方慧馨开始感到不舒服。
    丈夫若只跟一、两位客户约吃饭应酬,便会改在家里用餐,令她逐渐无法有单纯的幸福感。
    尤其有时客人是贪杯之人,酒过三巡,说话大声,像在吵架,她连待在书房,都能听到餐桌或客厅那里传来的喧闹,无法专心处理自己带回家的工作。
    她几度想向丈夫反应,减少带客户回家吃饭的次数,却又迟迟说不出口,只能闷在心里。
    第七章
    方慧馨记得自去年十二月底那次餐聚与郭郁雯首次见面,她便感觉对方对自己似有些不友善。
    之后这一个多月来,几次电话接触,她更确认郭郁雯对她有成见。
    魏允能接下爱屋房仲委托的一起旧屋翻修设计案,如今室内设计图已完成,开始进行工程装潢。
    随着装修进度,她在与新买主、装修工人做联系之际,一有问题便要找原案设计者的丈夫咨询。
    “我们魏大设计师还在开会,你这样上班时间一直打电话,会造成我们的困扰。”郭郁雯回话的态度很不耐。
    方慧馨内心不禁腹诽,这个上午她不过才打第二通电话询问。
    先前有事打电话打到公司找魏允能,不知为何多由郭郁雯接听,对方一开始还会对她客套两句,或许因为当时他也在一旁,但之后郭郁雯完全没当她是老板娘尊重便罢,还认为她是没事缠着丈夫的麻烦妻子。
    她之所以会在上班时间打给他,皆是为了公事,再加上他手机没开,她才不得不打到公司找人。
    “那能不能请他先回个电?我有重要事询问,是关于我们公司委托的Case.”
    即使对方态度不佳,方慧馨仍客气礼貌请托。
    “魏大设计师跟两名设计师在讨论一件日本设计案,开会时间不便打扰,那案子可是比爱屋中介的委托案重要且庞大数倍。”郭郁雯刻意强调。不满方慧馨藉工作之故,在上班时间常找魏允能闲话家常,内心更嫉妒酸涩。“且魏大设计师不是交代过了吗?傍晚六点他跟我会一起到你负责的现场察看这一周的工程进度。”郭郁雯提醒,要她别再继续来电找人。
    “因建材行供料有些问题,看错库存现货,所以必须做些更改,采用另一种材料替代,所以我才会想说跟允能先知会一声,问问他的意见。若等到傍晚才决定,今天工人无法继续作业。”方慧馨不得不向郭郁雯告知事情紧急性。
    郭郁雯一听,了解这事确实重要,是该尽快做决定,才终于应道:“我知道了,魏大设计师一开完会,我会请他回电。”但她却萌生一抹坏念头,想藉此害方慧馨被责难,这时刚好另一支电话响起,“有电话进来了,今天公司很忙,办公室人手又不足,魏太太别再来电催促了。”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
    方慧馨虽心有微词,但也只能耐心等待魏允能回电,也没再试打他的手机。
    可接近中午魏允能仍没消息,这时装潢工人又来电催促,她在取得买主同意后,只能径自做下决定。
    若无法立即做材料更改,将不只延迟一天进度,待建材行进货或从他处调货,都得耗上好几日,而没材料让装潢工人做,所耽搁时日仍要支付数名工人费用,买主亦不想因一处装潢用料,耽误后续装修完工时间。
    “为什么把枫木涂装木皮板改为山毛榉涂装木皮板?”傍晚六点,魏允能和郭郁雯来到这间改装公寓,一见用料异于他的设计,不禁对方慧馨提出质问。
    “因为……”方慧馨忍不住看向站在丈夫旁边的郭郁雯,纳闷丈夫怎会不知情?
    郭郁雯这才一副突然想到似的说道:“对了,魏太太今天有打电话交代,我竟忘了向开完会的你先说一声。只是我也没想到魏太太就急着自作主张,让工人替换材料,还已经装修上去。”
    魏允能闻言,浓眉一蹙,看向妻子。
    一见向来温和的魏允能面色微愠,方慧馨心口一颤,揪扯了下,急声解释道:“事出突然,我又一直联络不到你,怕耽搁工程进度,也先问过买主,他认为没差,接受用颜色相近的山毛榉涂装木皮板取代。”
    “怎么会没差?先别说色调有些差异,这两种木皮板纹路根本完全不相同。”
    郭郁雯面向装潢墙面,涂着鲜艳指甲油的长指轻轻抚着木皮板,故意强调,“还是魏大设计师指定的枫木纹路比较合适。”
    “虽说以业主、买主的意见为主,但你该先让我知情才变更材料,否则就是不尊重我这个设计师。”魏允能俊容微绷,难得这么严肃地对方慧馨说话。他直到此刻才得知装潢材料有所更动,不免感到有些难堪。
    若换作他人,他会更明显表现出内心的不愉快。
    他在设计初始,会以委托者的意见为重要设计参考方向,一再与对方诉求做沟通,一旦设计图完成,取得对方认同,之后施工,他皆会定期到现场监工。
    除非必要,就是小小细部被要求更动,他也会试图说服业主维持原样,何况现在是在没被通知的情况下恣意更改,令他心生疙瘩。
    他也不是完全不准他人更动他设计细节的强硬设计师,但仍有设计师的固执与坚持,面对突发状况,他会尽可能寻求解决之道,除非真的不行才会考虑更动细部。
    “我……打电话找你,你在开会,手机也关机。”方慧馨轻声辩道。
    “我开会又不是完全不能接电话,就算联络不到我,你可以先传简讯给我,何况我也不是开一整天的会。”
    若他早点知情,便能透过一些认识的建材行,尽快调到预定材料,不需因而做更动,这才令他更介怀。
    “我……”
    方慧馨想辩解是郭郁雯不让她打扰开会中的他,怎料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郭郁雯抢白。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可能没听清魏太太欲交代事情的紧急性,当时才没把电话转进会议室,就怕打断魏大哥跟设计师们正研商的重大Case.待魏大哥开会结束,我又因忙于工作,忘了向你转述留言。真的很抱歉,魏大哥别怪罪魏太太,是我的疏忽,造成你们夫妻起争执。”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弯身朝魏允能表达万分歉意,可内心却感到高兴,因为她第一次看见他对妻子态度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