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跟女人真心交往,对方也抱持怀疑态度,也或许我不懂得看女人,一再挑错对象,一再被劈腿背叛,我对虚假的爱情、善变的女人,彻底心灰意冷。
    “因为对所有人际关系感到厌烦,更疲于表面应对,所以选择远离英国,摆脱家族与社交圈,让自己在台湾重新展开新生活,将自己囚禁在自我世界为王。虽因工作缘故,仍常需往返英国及欧洲各国,但不用强迫自己去应付人群,让我觉得生活很单一、很自由,却不知内心始终无法真正自由、释然。
    “你说过的话一再提醒我,当我们与他人做比较时,不满就会增加;当我们羡慕他人时,就会开始不幸。而当我们以自己所有的为满足时,才能感到幸福……过去的我,从不懂得知足与感恩,所以心生不满与抱怨,对自己的苛求其实只是一种伤害,让自己被捆绑桎梏,即使得到掌声,我的心没有一刻真正轻松快乐过。
    “今晚的我,不仅发表在创意上的突破,更是发自内心的体悟与宽容,而这些全是你教会我的……”
    他侧过头望向坐在旁边的她,才扬起释然的笑,却倏地一诧。
    “你……哭什么?”只见黄如舒一张脸蛋满布泪痕,教他错愕。
    “我……我不知道你……你受过这么多委屈……”她呜咽着,听他亲口诉说在亲情与爱情中的挫败,令她为他心疼不已。
    虽然之前曾从老管家口中得知他的人生其实不甚顺遂,不如他外在表现的自信完美,那时的她,才更为他被工作伙伴背叛感到难过与担忧。
    此刻他亲口向她详述吐实,坦承他过去的心情伤痛,让她听了更加不舍,眼泪不觉潸然滑落。
    “你……你不是没人爱,你爸妈其实是爱你的,就算没能表达,也是因为爱才会生下你……”
    她突地伸出双手搂住他颈项,想好好安慰他,此举令欧帝斯感到错愕,一时无法反应。
    “至于背叛你的女人,是她们没眼光、没见识……被工作伙伴出卖,也是对方道德操守有问题,绝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该自责或难过……”她将他的头压在她大腿上,抚摸他头发,仿佛将他当孩子在安抚。
    她怪异的举动让欧帝斯想挣脱,却是呆愣地接受她的安慰方式。
    “你其实还有很多人爱着,你祖母和卢伯伯都爱你、关心你,Mariabella也很爱你,还有我……”她抽抽噎噎说得拉拉杂杂,差点脱口说出她爱他。
    “还有你……怎样?”他的脸埋在她腿上,耳朵敏感地听出她可能的话语,忙追问。
    “还有我……我觉得你很棒,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幸福。”她转而委婉道。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只要他愿意,她想当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想与他分享人生,给予他幸福,然而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与福份,能跟他同心同行。
    她只能隐藏心里的感情,不让自己因贪求感到不满与不幸。
    “是吗?”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欧帝斯有些失望。
    闭上眼,赖在她大腿上,他也不想起来了。
    黄如舒因心疼他难过地表达安慰,完全没感觉此刻两人的过分亲昵,任他侧躺在她腿上,车子一路直朝奥斯顿庄园而去。
    尾声
    窗外下起滂沱大雨,欧帝斯站立窗边轻啜一口薰衣草茶。
    茶几上散放数份报纸,斗大标题,全是“新世纪童话”引发的热络回响。
    有赞美、有批判,有掌声、亦有嘘声,正面评价远远超过负评,但他没什么太大惊喜与满足,因为在他与黄如舒分享成果展时,就已给予他全部的满足了。
    报导议题尚有另一引人瞩目的,便是他对法兰珠宝的侵权告诉,掀起欧洲珠宝界议论纷纷,他知道这项控诉迟早会判他胜诉,届时一向与他较劲的法兰珠宝将一败涂地,为珠宝界所不齿。
    对于这些日后的胜利成果,他并不关心,他的心思意念早被别的事取代。
    他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一个誓在必得、定要追求到手的对象。
    他走向沙发落坐,拿起茶几上前一刻委由Tyler送来的饰品盒,打开盒盖,他凝望里面的饰品,一双黑眸满溢柔情。他站起身,决定尽快找那个女人说明白。
    黄如舒带着Mariabella出门散步,走出城堡不久,天空便开始飘雨,以为只是寻常细雨,她没急着返回,便沿着山丘葡萄园走去。
    “雨好像快变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好了。”灰蒙蒙的天空层层乌云逼近,感觉很快会下大雨,她拍拍狗儿身上沾到的雨珠,打算踅返。
    从参加珠宝秀回来后,她发觉跟欧帝斯相处时特别紧张,虽再三提醒自己要知足,别有贪念,可她愈来愈容易因他而情感失序。
    中午跟他及他祖母一起在餐厅用餐时,严肃的气氛连她都不敢轻易交谈,却是忍不住频频偷看对面用餐的他,当他不经意与她视线相对时,她更心慌得像做错事被逮到般,只能低头猛塞食物,还差点噎着。
    午餐过后她顿觉尴尬,急忙借口带狗去散步,离开屋里。
    “Marry怎么办?我愈来愈喜欢你把拔了,他会不会认为我很花痴?虽然想远远地单恋他就好,就不知道是否会令他困扰……”她对着狗儿叹气。
    Mariabella只是轻摇尾巴、半吐舌头回应她。
    突地,天空划过一道银光,接着便是轰隆巨响。
    Mariabella被突出其来的雷声惊吓到,垂下尾巴害怕地向前狂奔。
    “Marry等等我!不是那边!”黄如舒边跑边叫唤跑错方向的狗。
    天空又一道银光划过,雷声隆隆,瞬间洒落斗大雨点串连成雨柱倾泄。
    “Marry你……你跑错方向了……”在后面猛追的她,喘着大气,全身已被骤雨打湿。
    Mariabella虽是朝城堡奔跑,却不是朝正门方向,而是跑到后方的护城河边,遇到河的阻隔,它于是改绕着河畔狂跑。
    “死大卜、死大卜!(Stop)快停下来!”黄如舒不停喊叫,被雷声惊吓的狗儿显然失控,完全不听她命令。
    绕着护城河跑了一大段距离,总算看见一道衔接的木桥,Mariabella直接便要跃上桥面。
    “小心!危险!”
    紧追在后的黄如舒看见狭窄的桥面不稳地晃动,眼看下一秒狗便要从吊桥的绳索栏杆空洞处摔落,她急忙探出双手将狗紧紧抱住。
    “哇啊——”一个不慎,她努力将狗推回桥面,自己却滑了出去。
    她双手及时攀住绳索,身体却悬空在离河面四、五公尺高的半空中。
    突然的意外令原本被雷声吓倒失控的狗,安静下来,对挂在半空的她,感到担心无措。
    黄如舒紧捉着绳索试图爬回桥面,悬空的身体感觉异常沉重,她即使使尽全力仍无法爬上来。
    看见她痛苦奋力挣扎,狗儿担心地呜咽着,低头探向她手臂,咬住她的长袖袖口,试图助她一把。
    无奈拼命拉扯她袖口,还几乎咬破袖子,仍无法将她拉上来一点距离。
    滂沱的雨势持续打在她身上,而她脸上除了雨水,也满布汗水。
    才挣扎几分钟,已花去她所有气力,感觉捉握绳索的手已经发麻,开始头晕目眩。
    “Marry你拉不到我的……去找人帮忙……救命、救命……”她想大声呼救,竟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她突然很想见此刻待在城堡里的欧帝斯,在生命存亡之际,她只想见他。
    她后悔没告诉他,她爱他。
    欧帝斯在屋里找不到黄如舒,问佣人才知她带狗出去尚未回来,看见外面雨势强大,她出门已两三个小时,不放心的他,指示几名佣人去寻找,而他也撑着伞出去找人。
    才走出城堡,走过护城河正面的石墩大桥,他听见护城河西面似乎传来声响。
    他放眼望去,远远便看到在已没使用的木桥上,Mariabella站在桥面奋力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