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你应该形容详细一点,背面有钮扣套绳封口,上面缠绕的线半开着,里面大概放着一公分厚的文件,这样我就有印象放哪里了。”当时她将餐桌及餐椅上堆放的数迭文件、纸张都收进餐桌柜,她并没随便移到别的地方。
    因为屋里数据太多太乱,而用A4牛皮信封装的文件也一堆,且分散各处,如果他能形容明确,她也不须陪着他在房子每个厅房翻找。
    “你记得这么详细?”很快检查完内容物,确认没有遗漏后,骆上杰边将封口线缠绕妥当边问。
    “虽然背书我不太行,但整理过的东西我都会记得。像这种信封文件还有好几个,不过只有这一袋,钮扣套绳没系好,应该是你近期拿出来看过。”艾可欢解释。
    就是怕他会找不到数据,她才不敢将各处的文件统一收往书房,只就近放在旁边的橱柜,没想到他连原先放哪里都不记得,才会找得这么费时。
    “幸好找到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帮你整理房子。”对于他将她辛苦整理过的环境弄得更紊乱,她没有一丝不快,反而为他找到数据而放心。
    “啊,已经这么晚了!”低头看了下表,竟已十二点半。
    “我送你回去。”骆上杰开口道。
    “欸?”她抬头,愣望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的提议。“不用了,我有骑车。”
    “这么晚骑车危险。”之前,因为找不到重要文件才急忙叫她过来,一时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很危险。
    “我晚上骑车很慢,没关系。”艾可欢扬扬手,转身便要走。
    “我送你回去。”骆上杰语气坚决,不放心让她单独骑车回家。
    “真的不用,你快去睡觉,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去赶飞机?”她反倒比较担心他没时间休息。
    “我送你回去。”他坚持。“或是你留下来过夜。”
    “欸?”艾可欢惊诧地转头看他。“过夜?”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里有客房,你可以打电话跟你妈说一声,太晚不方便回去。”他神情认真,并没有其它意图,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骑远路回家。
    “呃……”他的建议教她大感诧异,她跟他虽相识超过二十个年头,但其实并不熟。
    “让我送你回去,或留下过夜,自己选一个。”骆上杰第一次在小事上坚持,若换做其它女人,他也许不会这么固执。
    “我……”他强势的态度竟让艾可欢难以拒绝,不禁犹豫了起来。“可是,我的机车怎么办?”她不可能留下来过夜,而若让他送自己回家,她便要将唯一的交通工具留在这里。
    “明天你搭出租车过来,车资我帮你付。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他拎着车钥匙,跟她步出大门,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就这样,艾可欢半推半就的坐上他的车。第一次坐他的车,跟他处在密闭的小空间,竟让她有些不自在。
    “那个……这辆车是进口车吧?什么牌子?”车子安静地滑出地下室车道,没开音响的静默车内,有些尴尬,艾可欢赶忙找话聊。
    “德国VWGolfGTI2.0。”骆上杰详细告知车种和品牌。
    “喔。”艾可欢不懂装懂,一结束短暂的话题,车内再度一片静谧。
    她看向车窗外,夜色飞逝,歇业的商圈,各式的招牌仍不停闪烁着,她努力想找话题。
    “你喜欢唱KTV?”看到醒目的KTV招牌,她随口问。
    “不喜欢。”
    “喔。”她轻应一声,车内再度静默,她突然不知怎么跟他交谈。
    沉寂几秒,骆上杰又开口,“你很喜欢唱歌?”
    他记起,曾在傍晚回家途中,看见她跟一群婆婆妈妈在小区公园唱卡拉OK。
    很久以前的记忆,这会儿清晰在他脑海播映:她手持麦克风,高唱台语老歌。他不记得她唱什么,却记得当时她开朗的欢乐笑颜。
    “我很喜欢唱歌,只是每次朋友相约去KTV都选假日,尤其是一些重要节日,我要顾店很难参加,因此较常唱公园卡拉OK。”艾可欢笑说。“感觉好像有点无趣,可是跟一些阿公阿嬷叔叔阿姨唱老歌,其实还满好玩的。”她跟小区的长辈、孩子都相处得不错。
    “我看过,很热闹。”想起那欢快热闹的画面,他嘴角不觉勾起很轻浅的笑意,可惜艾可欢并未察觉。
    “你看过?什么时候?一定觉得很好笑吧?”她听了不免讶异。
    “满适合你的。”一般年轻女孩子在那样的公园团体中,应该显得突兀,但她却怡然自得,跟不同年龄层的长辈相处融洽,他那时对自然亲切的她,留下好印象。
    “这是褒是贬?”他该不会暗指她很“俗”吧?
    “你唱得很快乐,歌声应该不错。”莫名地他竟想听她唱歌。“你的拿手歌是什么?”他想进一步了解她的嗜好。
    “很多喔!像『飘浪之女』、『粉红色的腰带』那种老歌我都会,就是『王昭君』也难不倒我,其实流行歌也行,只是在公园比较常唱台语歌。”她笑说。话开始多了起来。
    “你回家还有去逛过小公园吗?那里曾经大幅整修过,小时候玩的溜滑梯、荡秋千、跷跷板都不见了,不过有几棵老树留着,树干上还隐约看得见一些小孩刻的名字。”她径自说着。
    “为什么要把名字刻在树干上?”听她提起小区公园,他也忆起一些遥远的童年回忆。
    “我们那年代的小学生、国中生,很喜欢在课桌椅或树上刻下喜欢的人的名字,就是画一个伞的形状,把两人的名字写在左右。”艾可欢用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下。
    “我跟你同一个年代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流行?”他莞尔问道。
    “喂,骆先生,我比你小三岁耶!”她不禁横他一眼,他的语气好像在说她老他一辈似的。
    “每次升年级换班,课桌椅上都有很多前人用立可白画的相合伞,说不定也有你的笔迹。”她不禁猜想小时候的他会欣赏哪种类型的女生。
    “国小、国中哪懂什么喜欢,只是破坏公物乱涂鸦。”年少的他确实没注意过这种示爱的方式。
    他却因此再度想起她国一时暗恋他的好友,是否曾把她跟傅君天的名字,也写在哪张课桌椅或哪棵树干上,他为那也许还存在的痕迹,心里泛起一丝丝不舒坦。
    蓦地,他心怔了下,他怎么会在意起这种无意义的小事?
    一路上,艾可欢自顾自地闲聊童年往事,早已没有刚上车时的尴尬,而骆上杰偶尔回应几句,因她的闲谈,翻出许多久远的记忆。
    尽管两人过去没什么明显的交集,但生活在相同的环境,有许多共同的经历及见过的人事物。
    而他,对曾与她错过的缘分,那份淡释的青涩情思,也悄悄地被翻动了出来。
    周日,晚上七点十分。
    高级法国餐厅“Dansleciel”内,在装潢古典别致、烛光摇曳的浪漫情调种,专业钢琴师奏出轻快浪漫的法式香颂,悠扬的音符温柔环绕四周。
    餐厅一隅,一张欧式餐桌坐了两女正在等人,气氛微僵。
    不一会,艾可欢见骆上杰总算到来,呵笑着打圆场,“骆先生,你让白小姐等了十分钟,这餐不算,下次可要再补请人家喝咖啡,表示歉意。”
    为了撮成这顿相亲宴,她可是费了不少心力、体力,昨天还花了一整天,打扫整洁骆上杰的住处,实现她的交换条件。没想到他虽然答应赴约,却迟到了。
    小小的迟到应该不算什么,但晚到五分钟的白小姐,发现男方尚未抵达,已经有些不快,每多等一分钟就更显不耐烦,脸色愈难看,让她很尴尬,只能频频打手机催促在路上的他。
    “骆先生对时间向来很谨慎,一定是因为今天假日,特别塞车,又不好停车,才会晚到。”艾可欢为他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