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要忘了他曾提及的这个理由……不由自主伸手抚上平坦腹部,为那一丝可能性,再度迷惘起来。
    倘若真的怀孕,即使是一夜情种下的后果,她也做不到拿掉孩子的残忍事。
    但嫁给他,太过虚幻不真;把孩子交给他,她更办不到。
    唉!她顿觉头疼地重叹口气,再度杞人忧天起来。
    翌日早上,汪苡甄打开铁门准备出门上班,对面的铜门也适时开启。
    “早安。”隔着缕空铁门,范刚神清气爽地向她打招呼。
    她的心不自在地跳快了下。
    “早安。”礼貌回应,她便走往电梯。
    原想开口问他是不是随后也跟着她去她公司找总经理,想想还是没问出口。
    其实范刚前几日所以不再现身跟她碰面,是因先前她每次见他都一脸带怒,他才想暂时不让她见到自己,缓和两人间的气氛,只悄悄在晚餐时刻、她回来前,将备妥的晚餐餐盒放置她家门口。
    每天早上他会在她出门后不久,便前往她公司,让韩哲亚教授他一小时的中文字,因认为她暂不想再撞见他,即使到她公司也刻意不跟她有打照面的机会。
    然而经过昨晚,她好心进他家为他灭蟑,随后叉开口邀他出去吃晚餐,两人相谈甚欢,总算打破一直以来的僵局。
    他想,她对他应已改观,自己之后将不必再刻意回避见她,不用隐忍着想见她的念头,只能透过计算机桌布看她的丽容了。
    范刚结束今日上课,向韩哲亚道声谢,收拾数据走出贵宾室,韩哲亚因接下来有客人来访,于是仍留在贵宾室里。
    离开贵宾室,范刚低头翻看今天练习的一叠纸张,神情认真地记忆笔划顺序,想着中国字还真是难学。
    一个不慎,手上一叠纸散落,他忙蹲下来捡拾。
    忽地,一只细白的手拎着纸张探向他眼前。
    “Thank you.”他接手,道声谢,抬首,楞住。
    “你真的是来找总经理学写中文?”汪苡甄一手捧着文件夹,略弯身,问着蹲在地上的他。
    她原是准备到贵宾室送份资料给总经理,一会将有客户来访。
    才踏出电梯,就在走道上看见范刚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纸张,她于是上前帮忙捡拾。
    意外看见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手写中文字,先前虽猜测他也许来找上司学中文,但对那猜测仍心存疑虑,现下确认事实,她不免讶异。
    一想到他每天贴在她家门口的问候小卡及便条上写料理名称,想着那几个字他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练写完成,心下不禁动容。
    “呃?嗨!”范刚有些尴尬地打声招呼。
    虽已有打算在她公司“巧遇”她,却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方才她肯定看到他练习写的大小不一的扭曲丑字,令他不免困窘。
    “需要这么麻烦吗?写英文我看得懂。”她心里虽因他的作为有份感动,却又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不麻烦。”范刚站起身,神情流露一抹欣悦,对她所做的每件事都不麻烦且是他乐意而为的。“中文字很有意思,虽然很难学,不过还挺有趣的。”他唇角微勾,低头笑望她。
    她因他刚毅脸庞漾起的轻浅笑意,心怔仲了下。
    一开始认为他是个怪人,也许是跟踪狂或结婚狂那种危险人物,可渐渐地,从他细腻的料理,她感受到他内心应该是温柔的,又发觉外型勇猛的他,竟怕一只小小蟑螂,意外见到他孩子气的一面,而他为了表示诚意,学写她的语言,这单纯认真行为,让她又对他多了几分正面评价。
    她其实早在不自觉中抹除先前对他存有的负面观感,发现他愈来愈多的优点。
    “你真的每天早上来报到?”她进一步确认问道。
    “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开始可以搭我的便车上班。”明知她会拒绝,他仍试图提出邀请。
    “明天开始总经理要出差,四天后才回来。”无意回答他开口邀她搭便车的提案,只提醒他明天来这里不会有人教他写中文。
    “喔,我知道啊!哲亚已经交代好,明天会有代课老师来贵宾室教我写一个小时的中文字。”范刚笑说。
    “代课老师?”汪苡甄疑惑地问。
    “秘书室的人,明天是先请郭秘书帮忙。”
    “郭秘书。”汪苡甄怔了下。记得郭秘书挺欣赏体格健壮的男人。
    “哲亚说先安排郭秘书,接下来应该是洪秘书、蔡秘书跟李秘书轮流代课。”他记得大概是这几个姓氏顺序。
    闻言,汪苡甄更加错愕。
    意思是他之后每天可以跟不同秘书独处一小时,这是总经理为友人特别安排的福利吗?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总经理完全没对她交代这事,她也没被安排当他的临时老师,对此无端有些介怀。
    “有问题吗?”范刚因她错愕的神情不解。
    “没。”她淡声回应,无从分析内心在意的是什么,也不想探究。“抱歉,我还得送资料给总经理,失陪了。”朝他轻领首,她有礼地告退。
    范刚见她离去的身影,搔搔头,神情有些困惑。
    她竟对他这么拘谨有礼,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好打扰上班中的她,还是暂不追问。他抬手看了下表,差不多该去买菜了,路上边计划今晚的菜单。
    第六章
    “佩君,上完课了?”一见洪佩君返回秘书室,郭郁菁迫不及待要探问状况。
    郭郁菁是第一个前往贵宾室教范刚写中文的人,先前虽对总经理委托的工作纳闷不解,不过仍是应下了。
    她昨天还是第一次跟据说已连续来公司找总经理数日的范刚。亚尔见面,乍见那个猛男,她不免讶异,因为他的型完完全全是她的菜,害她在教这样阳刚魁梧的男人写字时,既兴奋又紧张。
    幸而他不若外表那么严肃,表现亲切,还主动向她请教,很快地一个小时便结束,令她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你今天教了哪句名言?”郭郁菁追问道。
    原本低头处理文件的汪苡甄,这时也忍不住停下敲打键盘的双手,竖耳聆听。
    她从来对秘书室一干秘书私下闲谈八卦不感兴趣,却因这次被谈论的对象是范刚,无法不注意。
    “这句如何?“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洪佩君笑说。
    “这句好,更浪漫!我昨天怎么没想到?”郭郁菁拍手赞道。她昨天教范刚的情诗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旁的汪苡甄听了,不禁蹙起眉头,心头再度不舒坦。
    昨天听郭郁菁报告说教范刚写情诗,已令她心里起疙瘩,怎么今天洪秘书也做这种无聊事?
    范刚学写中文,不就为学些简单问候和菜单名称,她们教他古诗、情诗是存什么心?
    她内心泛起嘀咕,心里更加介怀。
    “那是今天亚尔先生问到有没有跟船有关的情诗,我才想到这句的。”洪佩君解释。
    她事先并没准备教材,甚至不清楚一个小时能教什么,只好由范刚主动提问,要她教写哪些字。
    汪苡甄听了同事解释,不免纳闷,难不成情诗是范刚主动要求学的?
    或者,是他借机想跟秘书们调情?
    这一揣想,她眉头紧择,心口更窒闷,倏地愤愤用力敲打起键盘。
    几个对范刚好奇的秘书围在一张办公桌前谈论着,没人注意或叫依旧认真工作的汪苡甄加入话题,并非跟她交情不好,而是知道她向来对八卦没兴趣。
    “说来亚尔先生还挺痴情的,他说是为了追一个台湾女人才学写中文,听到他那句话,害我的心凉了一半。原本还想说既是总经理的朋友,身分应该也大有来头,又刚好符合我的style,也许主动积极此于会有机会也说不定。”郭郁菁说得一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