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开始自然是装的,但后来他觉得魔和人居然一样奇怪,什么事儿原本是假的,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
    他现在,是真的没有了那种动不动杀个人玩玩的想法。
    但他好歹是个魔,有一天他突然就觉醒了。
    天杀的,谢倾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天宫玄养的一只听话小狗。
    打不过,骂不得,还被各种方式折磨。
    这像话吗?
    要是传到魔界,最少要被嘲笑个几百年。
    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
    谢倾慈蹲在河边,苦思冥想,他和天宫玄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在他预想中,他应该和天宫玄互相憎恨,然后斗得头破血流,再不济,也应该是相看两厌,永不相见。
    怎么就……
    他郁闷了一整个下午。
    忽然,有小孩在他背后喊道:“小哑巴,你神仙哥哥来叫你回家吃饭了。”
    说着还很调皮的抓起一把泥巴朝他扔去。
    谢倾慈立马抱头,躲过了攻击,然后怒视着那个小孩。
    小孩被他凶恶的表情吓跑了。
    这一幕正好落在赶过来的天宫玄眼中,瞬间眉头一蹙。
    谢倾慈起身,拍拍身上的泥,转身就看见天宫玄正用一种十分奇怪的复杂眼神看自己。
    谢倾慈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牵着他的手就回去了。
    回到妙手仙人的妙妙屋,谢倾慈才被解开了禁言。
    “今天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吃饭的时候,天宫玄一遍给他盛汤一遍问。
    谢倾慈端着碗刨饭,塞得嘴巴鼓鼓的,“在河边……”
    他说连个字就扒两口饭,一句话半天说不完。
    天宫玄:“想吃鱼了?”
    谢倾慈嚼了会儿,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道:“不是,我在看蚂蚁搬家,然后顺便吃了两只。”
    天宫玄:“……”
    他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憋着什么。
    最后喝了口茶压了压惊,才十分严肃的对他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随便乱吃东西,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谢倾慈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愠怒,把饭往桌上一放,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凭什么?你怎么老是管我,我堂堂魔神,吃两只蚂蚁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没吃人就不错了。
    天宫玄感觉刚喝下去的那口热茶瞬间冷得他胃疼,蹙着眉头,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谢倾慈。
    “看来,你今天晚上又不用休息了?”
    他如此平淡的说完,稳如老狗的端起茶细细品尝。
    谢倾慈那个气啊,敢怒不敢言,他此前也试着反抗,结果就是都不用等到晚上,立马就会被拖进屋……
    于是,魔神大人化悲愤为食欲,端起碗刨饭,还把菜吃了精光。
    他就不信,天宫玄不吃饭一会儿还怎么有力气。
    事实证明,还真有,不仅有,还有很多。
    谢倾慈看着头顶窗户外的月亮,一晃一晃的,总看不真切。
    天宫玄咬着他的耳朵,用和他的动作一样凶狠的语气警告,“你以后要是还敢乱吃东西,这就是下场。”
    谢倾慈都哭成泪人了,哪儿还敢。
    连连保证:“不吃了,不吃了,蚂蚁一点也不好吃,我保证再也不吃了。”
    天宫玄这才满意。
    在两人待在百花仙谷的第二年,谢倾慈生病了,躺在床上发着高热,浑身直冒虚汗,嘴里断断续续说着糊涂话,药也喂不进去,就连灵力都输不进去。
    天宫玄忧心忡忡,没日没夜的守着照顾,但几天下来,也不见有一点好转。
    天宫玄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哪一刻现在这样慌张无措,整日浑浑噩噩,不吃不喝,就一直看着床上的谢倾慈,他不敢想象,如果谢倾慈真的有个什么好歹,自己该怎么办。
    “魔与其他物种不一样,他们只有三魂,其中一魂掌善,二魂掌恶,两者相互抵触,无法中和,仅有一念可控制该魔,若要使善魂占据主导,不仅需要施展唤魂术若干年,还得需要一些机缘。”
    这是当年天宫玄来到百花仙谷找到妙手仙人时他说的话。
    天宫玄当时没有一丝犹豫,在这里一待就是许多年。
    现如今,谢倾慈这场病也并非是普通的风寒,而是唤魂术起了作用。
    妙手仙人看着天宫玄似乎比正经历魂魄分离的魔还要痛苦,终是有些不忍心。
    天宫玄还是一颗梅树的时候自己就认识他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修炼成形,最后飞升的,再后来,他成了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自己还挺自豪的。
    于是煮了一碗米粥给人端过去。
    “你也别太紧张,因为紧张也没用,这一关他必须自己过。”
    天宫玄看着那晚冒着热气的粥,说了声多谢,因为许久未开口喉间干涩,声音也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