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牢笼还更差,不仅出不去,甚至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谢倾慈脑海里那些有关于天宫玄的记忆走马灯一般闪过,逐渐就有些胸闷气短,呼吸都觉得刺痛,肺腑那一块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反反复复切割,疼痛一阵高过一阵。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前世,天宫玄为了自己付出了剔骨贬谪的代价,放着天界战神不当,下界当一个孤寂的守境者。
    这一世,还是没能躲开,还是撞到了自己这个灾星。
    因为自己一次次招惹,让他手下留情,让他放下戒备,才让殷如童有了可趁之机。
    又因为自己明之那是禁地还要闯进去,熟了浮生灭世的蛊惑,一步步,拿回了这个烫手山芋。
    如果,当初从一开始,自己就能老老实实不靠近那个地方,能够长记性,能够不贴到天宫玄面前,会不会如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但没有如果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那些轩辕宗的弟子因为殷如童要陷害自己无辜惨死,中州王族,包括母妃也因为他死于非命,就连天宫玄也因为自己从此再无安宁。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因此飞升成神。
    ……
    谢倾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鹿神山深处,或许是前世两人体内长期带着千丝引,就算后来没有了,那种对彼此的气息的捕捉已经深入灵魂,才能这么精准的找到。
    天宫玄还是那一身白衣,在不远处垂直料峭的岩壁顶部,正在对付几只围攻的妖兽。
    他看起来不怎么吃力,三下五除二就除了面前几只,但妖兽实在太多,又饿了许久,即便自知打不过,还是源源不断的涌上前去送死。
    天宫玄不知道已经这样对付了多久,谢倾慈下一秒就如一阵疾风般掠到了他身后,一掌击碎了从天宫玄背后偷袭的妖兽。
    这一掌可谓是石破天惊,那妖兽连呜咽都没有一下,就碎成了星星点点,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天宫玄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如同隔了前世今生,恍惚间来到谢倾慈面前,那双微微放大,震惊和狂喜交杂,又带着浓烈的暗潮的眼睛慢慢与前世重合。
    白衣如雪,青色如瀑,眸似秋水,如雕如琢。
    谢倾慈与之对视,也有一瞬的僵硬,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一把将天宫玄拉到身后,用同样的招数大杀四方,不过一会儿,一大片乌泱泱的妖兽就所剩无几。
    剩下的妖兽妖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上前,最后一溜烟,狼狈逃窜去了。
    有些不甘心的妖兽愤怒边跑边愤怒的回头看,却只看到那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隔得很近,看着对方,像两尊隔空相望的神像。
    见到前世纠缠了那么久的人,谢倾慈说不动容那是假的,他此刻的内心可谓是翻江倒海,七上八下,五味杂陈。
    但大概是跟天宫玄处得久了,竟然也练就了一身情绪不流于表面的功夫。
    天宫玄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就不善表达,此刻,更像个哑巴。
    前世那些荒唐美好的回忆全都钻进了脑海,他望着自己诊视了两辈子的人,就这么完好无损,明媚的站在自己面前,既欣喜又失落。
    谢倾慈不仅没有堕魔,反而飞升成神了,他或许还有一丝小骄傲。
    这么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尽管他要被永远囚于此,那有何妨,他在意的人不用。
    他会受万人敬仰,会以一个神的身份守护苍生,会和过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神彻底告别。
    并且,他体内的化骨丹永永远远也不会有发作的时候,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66章怪物
    他们默契得谁都没有说出前世的事。
    都以为对方不知道,想要独自承担。
    相望了许久,最终还是天宫玄先开了口,“刚才,多谢。”
    谢倾慈嗯了声,不敢再和天宫玄对视,先转身,望着远处料峭的悬崖峭壁。
    但天宫玄的眼神却始终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看看。”谢倾慈眉头不自觉蹙起,“你在这儿,过得还好吧?”
    天宫玄在听到这话后眼眸亮了亮,走上前和谢倾慈并肩,语调柔和,“虽然条件比不近轩差了些,但是没有那么多规矩,还不错。”
    他只是想找点话题,偶尔能够和谢倾慈说说笑笑,但不知道这话怎么刺激到了对方,他话音刚落,谢倾慈眉头就蹙得更紧了,脸色很深沉,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
    “对不起。”
    同样沉重的声音。
    天宫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旋即似乎反应过来,看着谢倾慈,很认真的安慰,“不是你的错,浮生灭世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只是我没想到你就是魔神,不过,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说对不起。”